一九三六年阴历八月间,杨靖宇将军领兵打鬼子,常出没在花山河畔。

仲秋节后的一天夜里,云缝里闪着星星,云后藏着月亮。杨靖宇用马蔺草把蓑衣上的破洞补织好了,托在手上,带着两个警卫员,翻过山岗,顺便来到花山河边一家马架子窝棚跟前,弹着窗棂问:“邓大哥在家吗?”

“谁呀?”屋里传出了温和的声间。

两扇门“哗啦”一声打开了:“进屋吧,你大哥去猫耳山还没回来。”

“不啦?还要到山那边去呢。”杨靖宇随手把蓑衣递给了她说,“谢谢啦!你是邓大嫂吧。这是邓大哥的蓑衣,可立了大功了。”

邓大嫂一望是个大高个儿,背着月光,看不清脸庞,却瞅见他的双眼象花山河水那般,闪动着光亮。邓大嫂刚要开口问个明白,来人转过身去,和同伴一起朝花山河走去了。她只得把蓑衣拿进屋去,点上松明子,仔细一看,蓑衣上的窟窿都补好了!邓大嫂心里称赞道:“这人真好!”

邓大哥回来看见邓大嫂还没睡,问道:“深更半夜的,坐着干什么?”

“刚才来了个大高个儿,还蓑衣。还把蓑衣上的窟窿给补好了呢。”

邓大哥一听,笑着悄悄附在她的耳朵上说:“你猜猜那个大高个儿,是谁?嘿!告诉你吧,他就是你天天想见的杨司令哟!”

邓大嫂一听,好个后悔,急忙跑出屋去,呆呆地立在门前。天边那轮明月,在云层里一隐一现。

第二天,邓大嫂和一帮姑娘、媳妇儿在花山河边的青石板上,撩着水花槌洗着衣裳。听到人们在悄悄地传说着渔人披蓑衣打鱼的故事:

八月十五日晚上,月亮一片银光,杨司令在鸭绿江上的望江楼和渔民一起过节。这个消息传进了驻临江县城的日本守备队队长鬼贼头的耳朵里。他下了一道命令,把整个望江楼村子和江面包围住,挨船搜,挨户查。可是,连杨司令的影子也没捕着,气得鬼子贼头吹胡瞪眼,一个劲儿骂:“马猴子,长翅膀飞了,还是变鱼顺水跑了?我的亲手纠察纠察,看看杨靖宇哪边的有。”鬼贼头骂着,跳上了船,沿江搜查。

到了吊鬼砬子时,只见一只小舢板上有盏渔灯忽明忽暗地在水上跳动,一个披蓑衣的渔人,抡开旋网向江心撒下,接着紧拉绳快收网,拽上一条甩着尾巴直扑腾的金翅大鲤鱼来。鬼贼头看了,跳上舢板,龇着金牙喊道:“大大的好,鱼的我的米西米西(即日语:吃)!”

“等一等,再打一网凑合炖一锅,”渔人瞅着小鬼子,忙摆手说,“皇军先到船那边,不要把鱼给吓唬跑了。”说着,把金翅大鲤鱼从网里提了出来,捧着看了一阵。随后,又瞟了鬼子贼头一眼。只见那鬼子官咂了咂嘴,喉头蠕动了好几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鱼。渔人看到这里,笑嘻嘻地把鱼扣进了大箩筐里。

鬼贼头嘴上淌着口水,听翻译官把话翻译完,乐得连骨头带筋都刺痒了!回身指着苇塘命鬼子船:“那边的去搜搜马猴子!”鬼子船接到命令,迅速绕过礁石,不一会儿就钻进了苇塘。

这时,“扑啦啦——”,从吊鬼砬子顶掉下来一个鸟鸦窝。鬼贼头和翻译官翘着,踮着脚尖,朝陡壁峭崖的砬子顶望去。

渔人偷眼一瞧,暗暗好笑,浑身用足劲儿,甩开膀抛起网。那旋网张开了大口,“嘣”地一下罩住了鬼贼头。说时迟,那时快,渔人又一抬腿,“当”地一脚,把翻译官踹了个仰巴叉,栽下了江去!

鬼贼头落在网里,活象条大鲤鱼乱扑楞,压得小舢板歪歪趄趄,直晃悠。渔人敏捷地收住网口,将鬼贼头拽倒,一脚踏在他心口窝上,又用一根麻绳给他套上脖扣,压低嗓门,厉声喝道:“早对过你的号!你是临江县守备队长藤田少佐,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中国人,军刀上沾满了鲜血。今天,我这个打渔的,代表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司令部宣布处决你!”

落网的鬼贼头,翻着贼溜溜的眼珠子,借着大膘月亮光一瞅;眼前这个渔人,紫微微的脸膛,高颧骨,筒鼻梁,浓眉下闪动着一双灼灼逼人的大眼睛。“他不正是日军撒下兵追捕的人!”鬼贼头不禁周身直冒冷汗,“哎呀!”叫了一声,紧闪着两眼,勾勾着胳膊,踡踡着腿,缩在网里,任凭这披蓑衣的渔人来摆布。

渔人看着这鬼贼头筋鼻子夹眼睛的怪模样,不由得冷笑了两声,向着砬子尖上拍了三下巴掌。砬顶上“哗”地垂下一条绳子。渔人拉着绳子系到鬼贼头的脖扣上,从蓑衣下抽出一条白布系在鬼贼头的刀鞘上,然后抬起脚,撤下网,又拍了三下巴掌,小声地喊到:“执行!”砬豁垂下来那条绳子拉着鬼贼头,象井台上辘轳绞柳罐一般,向半空里徐徐吊起。渔人看了一眼两手瞎抓、双腿乱蹬的鬼贼头,不紧不慢地望着江面,起锚,稳稳当当地驾起舢板,荡动满江明月银辉,象箭一般,划进了花山河……

鬼子的船只在苇塘里转了一圈,不见了少佐和渔人。正急得直打转,汉奸翻译官象落汤鸡似地爬到岸上,吐了一口水,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小鬼子们赶紧把船开到砬子根底下,一看半空里吊着的少佐,吓得你瞅瞅我,我瞅我瞅你,却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吊鬼砬子上的机枪“哒哒哒”地响开了,把这一船的鬼子都送去见了阎王。等增援的鬼子赶到这里,早不见了红军的人影。鬼子吓得草木皆兵,见穿蓑衣的人就抓。

第二天清晨,朝霞似火。吊鬼砬子半空峭壁上吊着的鬼子官的嘴里伸出了一条长舌头,旁边的陡岩上,写着七个雪白的大字:

判决日本侵略者

下刻一颗杨靖宇司令的朱红方印……

这消息,亲传亲,友传友,一传十,十传百,象秋风里飘着的枫叶,飞遍了长白山区和鸭绿江边。

邓大嫂听了这个传说的故事,眉飞色舞地向洗衣裳的姑娘,媳妇儿说道:“啊呀,怨不得说蓑衣立了个大功呢!那披蓑衣的人,准是咱们的杨司令!”

“是咱们的杨司令”

姑娘、媳妇开心地笑着,手里的洗衣棒在青石板上有节奏地起落着,嘴里凑着词,哼起了东北小调:

杨司令披呀么蓑衣,

撒开旋网打呀打大鱼,

七卜隆冬锵,八卜隆冬锵,

得儿得儿得儿——合撒!

优美动听的曲调,荡漾在花山河上……

搜集整理人:卓昕

讲述人:临江花山村刘大娘,1945年,62岁

搜集地点:临江花山村

   流传地区:临江一带

日本鬼子霸占东北的那时候,对老百姓可凶了。他们为了掐断老百姓和抗联的联系,就实行了“集家并屯”,想把抗联困死。当时,抗联的生活真够艰苦的了,多少天也吃不上顿饱饭,到最困难的时候,连一粒米也没有。就在这节骨眼,杨司令教导大伙说:“现在老百姓也十分困难,我们不能光依赖他们,应当自己动手,边生产、边打仗!”打这以后,战士们闲着就开荒种地,打围、打渔……虽然生活困难,活计劳累,大伙的情绪还是满高的,胜仗还是没少打。

这年,刚入伏,杨司令着几个战士在林子里开了一片荒地,种上顶心红萝卜。在林子里做木头的木把看见杨司令和抗联战士种地,就撂下营生,帮着砍树烧荒和刨地。抗联刚把地种上,就随杨司令打仗去了。木把们看见抗联走了,就帮着铲、帮着趟、帮着看管,不叫山牲口给糟践了。等到铲地时,有个抗联战士到地里一看,垅台垅沟,收拾得宣乎乎的,连根小草都没有。萝卜叶翠青翠青的,都封了垅。杨司令听说是木把们给拾掇的,就教导战士们说:“咱们要时时刻刻记住,没有群众的支持,咱们啥也干不成,咱们可得为穷哥们多多出力呀!”战士们都高兴地答应着。

说话天就冷了,树叶黄了,该好起萝卜了。抗联开的生荒地,土肥得攥一把都出油,加上战士们和木把们的精心侍弄,萝卜长得出奇地好。木把们也格外精心照管,盼抗联快来把萝卜起了去。

再说木场子里有个大把头,这家伙又奸又猾,待工人可刻薄了,成天骂人、克扣工钱,恨不能把木把们的骨髓吸干了才称心。小鬼子一来,他就投降了鬼子,当了汉奸。跟鬼子一个鼻孔出气,折腾起木把来更加凶狠了。工人们真是恨透了他!

有一天,他到村子里监视木把的工;一下看见了这一片萝卜地,就问木把是谁种的?木把们你瞅我,我瞅你,都说不知道。这小子比鳖都精,他想,八成是抗联种的;又一想,这大片萝卜往少说也能起五六万斤,一个冬天场子里就不用他出钱买菜了。他又可以捞把大油水。想到这,就鼻子一哼,冷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说完就扬长而去。

这天晚上,木把们躺在工房里,犯了核计:这小子不安好心,准是去报告鬼子了。抗联是咱自己的亲人,说什么也得想方设法,把这事圆场过去,不能叫抗联吃了亏。当下,就派了一个木把悄悄地上山给抗联送信,让他们想点子。

果然照道来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只见大把头威风凛凛地领着二百多个小鬼子,直奔萝卜地去了。正在这时,从山后过来十几个抗联,也奔萝卜地走去。鬼子见抗联只来了十几个人就哑默悄地从四周把萝卜地包围起来。这些抗联战士一边起萝卜,一边唱歌,干得满欢势。忽听一个领头的木把,连喊三声“顺山倒——”冷不丁四周就响起了枪声。原来杨司令带好几百个抗联战士从后面冲上来了;把鬼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一下可把鬼子吓懵了,有的被打死了,有的当了俘虏。不大一会,二百来个鬼子全叫抗联给包渣了。

打完了仗,木把们都说着笑着奔抗联跑去,见了面,那个亲热劲,就没法说了。

木场子里的那个大把头也叫抗联给抓住了。木把们都要求抗联嫌严惩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汉奸,给他们报仇雪恨。抗联答应了木把们的要求,当场把他毙了。

起萝卜了,抗联放下枪,木把们放下斧子锯,都“呼”到萝卜地里起萝卜来。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拔的拔,拧缨的拧缨,归堆的归堆。萝卜长得又大又脆,又新鲜又水灵,皮儿红莹莹的,个个像小防子枕头,可真招人稀罕。人多干活快,不到一下晌,就起完了。萝卜堆成了个小馒头山。杨司令高兴地指着萝卜堆说:“怎么样?一冬的吃喝不犯愁了吧?”战士们听了,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起完萝卜,抗联战士们背的背、挑的挑、抬的抬……直奔密林走去了。

搜集整理:蓝雨

讲述人:张大爷

搜集地点:浑江闹技沟

   流传地区:临江一带

   

 

杨靖宇将军有一匹高头大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跑起来四蹄生风,后面扬起一团团尘土,就象腾云驾雾一般。人们都说杨司令这匹马是神马,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什么样时候又走了。反正大伙心里有数,在最困难、最艰苦的时候,杨司令就骑马来了,解除了困苦,拯救了百姓后,又不知不觉地走了

在长白山老岭根下,有一个村子,叫太平镇,二百多户人家,离县城一百多里路,是个大镇。镇上安了伪军一个警察署,有一个日本指导官在这里坐阵指挥。这个警察署真是无恶不作、坏透腔了,老百姓恨得咬牙切齿。

警察署安在镇子的中心十字街上,高高的台阶上立着黑黑的门楼,平常总有两个吊儿郎当的警察在那里站岗,眼珠子总急里轱辘乱转,盯着街上的行人,看谁不顺眼,下去 过来,轻则骂一痛,重则弄进院里狼狗圈喂狼狗。他若看哪个姑娘长得漂亮,就抓进来,供日本指导官和署长糟践污辱。人人走到这块都象过鬼门关似的,心老是提拎着,不知道哪下倒霉,就丢了命。人们在这门前不敢两个人一块走,更不敢两个人在一起说话,弄得全镇最中心的热闹地方,冷清清、阴阴森森的。

有一年的夏天,吃过晌饭好大一阵子了,从镇子西边过来一高一矮两个人,拉拉扯扯、吵吵骂骂的,好象是打架。就听那个小个子说:“你借东西不还,还骂人。”

那个大个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骂你!我还揍你呢!”说着就轮起了胳膊,朝小个子打了过去。

那小个子一闪身,一低头,没打着,乘势跑了起来。那大个子也不放松,紧追不放。渐渐地快来到十字街心,警察署门前了。大个子又把小个子抓住,扭打在一起。两人脸上血迹斑斑,分不出个模样。

这时从西边又过来一辆马车,拉套的是一匹大白马。车老板挺年轻,二十多岁,手掌一杆大红缨鞭,精精神神。车上掌包的看样子三十多岁,红脸膛,两只眼睛亮亮的。车走到这里停下了,车老板跳下车耳板,上前说:“躲躲,别把道挡上了。”

那个打架的大个子,扭头看看,瞪了瞪眼睛,还要动手。那个小个子看见来人,求救似地说:“好了,你们都看看,他借我的高梁不还,还打人!”

大个子眼一楞:“谁借你的了!”

小个子不示弱地说:“你借了说没借,咱们上警察署说理去。”

这时又接二连三地围上来一些人,什么挑担的,挎筐的,走道的,卖呆的,一围围了二十来人,都来瞧热闹。

“闪开!闪开!”正在大伙瞅他俩打得热闹时候,从后面传来了厉声地呵斥!人们回头一看,是警察署门楼的那两个警察来了。一个个歪戴个帽子,敞个怀,倒背着个三八大盖枪,晃晃荡荡地朝人群里走。人们麻溜地让出一条道。就见其中一个一咧嘴,露出大包牙,油腔滑调地问:“唉唉,这是谁撑饱了没事,跑这来耍把戏给爷爷我看呐!”

那两个打架的人看是警察来了,停住了扭打,都争着述说自己的理由。那小个子说:“老总,他借了我二斗高梁,答应今年春天给,我去要了好几次他也不给。今天我碰上他,又朝他要,他不但不给,还动手打我。老总,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说着,就拉住了警察的胳膊。

“往后点!说说还上来了!”警察喊叫着。

那大个子也上来说:“老总,这事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他净瞎编造,说我该他的高梁,既没有保人,又没有字据,这不是诬赖么!老总啊,我打他是轻的,你们可得给我出气啊!”说着也去拉警察的胳膊。

大包牙警察这时换了一付面孔,油腔滑调没了、横眉立眼地呵斥道:“住嘴!我看你们都是红胡子,在这聚众闹事。走!有话到警察署去说!”说着就带他俩朝警察署的高台阶门楼走去。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个马车掌包的说:“走哇,咱们都去看看热闹呀!”

人们忽啦一下子,都一起涌进警察署的门楼。

这天傍晚,警察署大门楼上贴出了一张布告,抗日联军第一路军处决了日本指导官和伪警察署长。人们才知道是红军把警察给端窝了。

这是咋回事呢?

原来,打架的这两个人,真象那个警察说的,是红军。高个的是张连长,矮个的是王排长。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是红军战士化装潜入太平镇,来打警察署的。每人配备手枪一支,匕首一个,手榴弹三枚。指挥这次战斗的,就是杨司令,他化装成马车掌包的和战士一齐到太平镇。

杨司令指挥战士冲进警察署大门楼后,分兵几路:张连长带一个班扑向正房,抓日本指导官和警察署长;王排长带一个班扑向西厢房,解决伪军;还有一个班,由杨司令亲自带着,把住了大门,解决零散敌人和准备接应的。

正房是警察署长和日本指导官办公事的地方。张连长带的一个班冲进去后,没看见人,他们警惕地四处搜了一阵后也没找到,只好退了出来。又提审了那两个站岗的伪军,他们告诉说在南角小房子里喝酒呢。

张连长又带领战士奔向东南角小房子。战士们悄悄地接近房子的门、窗,只听张连长在门口一脚踹开门扇,身子一下就闪了进去,其他战士也都同时从门、窗闯了进来,七、八支枪一齐对准了地中间的桌子。

桌子上摆满了大盘子、小碟子,吃得里一半外一半子的;酒瓶子、酒杯里全是酒,洒的哪都是。桌子正面坐着的是日本指导官,早把黄泥子军服脱掉,白衬衣也解开了扣子,露出了胸前黑呼呼的茸毛,一条胳膊还搂着旁边一个妖艳的女人。日本指导官对面坐的警察署长旁边也有个女人陪着,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下流话,劝着酒。

红军战士一进去,日本指导官一惊,马上把搂女人的右手拿下来朝后屁股摸去。说时迟那时快,张连长手一扬,一把车老板割东西用的尖刀插进了日寇的心口窝,日本指导官倒下了。警察署长象一个受惊的赖皮狗,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一个战士上去,把他拉出来,缴了他的枪,带到院子中央。

西厢房住的是些伪军,外出讨伐回来,筋疲力尽,刚刚吃完饭,躺在炕上睡得呼呼的。一个个张嘴的,放屁的,说梦话的,伸胳膊的撂脚的,真是千奇百怪,难看得要死。

“不准动!谁动打死谁!”王排长带着战士冲进门大喊一声。

这些伪军睡得正香,猛听一声喊,睁眼一看,门口几个红军。个个右手的长苗子盒子枪张着机头,等着吃肉,左手高举手榴弹,拉火弦套在手指上。伪军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动一动。一个红军战士上炕把挂在墙上的枪摘下来,这些伪军一个个当了俘虏。王排长命令他们都到院子中央集合。

战斗出其不意,一枪没放,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杨司令站在院子里对俘虏讲话说:“你们这些伪军士兵,都是中国人,家里都有老婆孩子,为了养家糊口,迫不得已才来干这个,只要你们今后不再打红军,不欺压百姓,以往的帐一笔抹掉,今天放你们回家。但是,你们的署长,作恶多端,死心踏地跟日本鬼子干坏事。我代表抗日联军宣布,判处他死刑。”说完,一个红军战士用刀解决了他,在大门上贴了布告。

太平镇老百姓看了布告,见端了警察署,打死了日本指挥官,枪毙了警察署长,无不拍手称快。有的说:“红军真是天兵天将,不知不觉就来了。”有的说亲眼看见杨司令骑个大白马进镇来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警察署给端了,替老百姓除了一大祸害。大伙乐得要杀猪宰羊,感谢红军,庆祝胜利。可是村里外找了个遍,也没见红军的影子。后来,有个老汉说,杨司令骑着那匹白马,率领红军,早就腾空架云走了。

从此,人们都说红军是神将,那匹白马也自然成了神马。

搜集整理:胡维仁

讲述人:王传圣 60 干部

搜集地点:19786月集安县

   流传地区:集安县

一九三八年八月上旬,辑安(今集安)县东岔警察所所长刘邦林(当时是暗中抗日五人小组的副组长),通过偷听日伪警备道上的电话,得知佩戴红袖头的日伪混成靖安军藤井部队长在大发雷霆,大骂索旅长是窝囊废,数点驻在辑安县热闹街的索旅长没有把治安管好,翻起了发生的事来:如三月十三日老岭隧道工事被炸;四月底小樾顾问在长岗毙命;五月二十六日辑安城东的土口子隧洞,架走了军事顾问竹内、经济顾问小林等同系七人;派去剿匪的索旅四十二团,在六月三日于家什房子沟门全军覆灭;接着,八月初破除了铁厂炭田,叫红匪闹得辑安、通化两县的治安很坏,成了癌肿地带……翻搅了这些事之后,命令索旅长于十天之内消灭杨靖宇所率领的红军。索旅长把素有“皇军剿匪之花”的三十二团现从临江调到辑安来,叫县公署给准备一千五百人的给养,明天向双岔河开拔。

杨司令这时在大青沟里,得到刘邦林的情报之后,又派出几拔人出探,弄清了“皇军剿匪之花”有一千五百人,团长是个大胡子,教官叫大渠,已派四连和五连合在一起做先锋。先锋营的一百五十人,已人热闹街出发,向双岔河开去。敌人的先锋营开过去之后,杨司令派人从青沟街地下关系那里弄到一部新的背包电话机,当时人都叫这种话机为“行匣子”。第二天黄昏时节,约摸敌人已经到达双岔河,便派人摸到辑安老岭的长岗警备道,偷偷地把行匣子线挂到电杆专用线上,“呜呜呜”地摇了一阵儿,接通了双岔河东大营的电话,让会日本话的郭参谋通知敌先锋营:“团部明天从榆树林子向双岔河开拔,命令你们派兵到上道沟门来接应。”

敌先锋营于次日一早就上路了,小野连长和张连长,带着先锋营向六道沟前进了。这条路,一溜上山坡,由于天旱,满坡庄稼都旱黄了,山沟里的水也都干涸了。两个连长骑在马上热得敞着怀,举着军用水壶,仰着脖子,不一会儿喝个底朝天。在马下步行的士兵一步一个坎,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水顺着汗毛往外流,热得象群张嘴吐舌头的狗一样,哈吃哈吃的……好不容易赶到了五道沟门(离六道沟门还有挺长一段路)见有几户人家,有树荫凉,家家都有一眼井。两个连长下令休息,让士兵到人家去找水喝,可是只见进去,不见出来。“怎么回事呢?”两个连长在荫凉下正犯疑呢。杨靖宇指挥警卫旅一团冲上去,把敌人先锋营缴了械。很快就结束了战斗。杨靖宇指着被俘的小野连长和张连长,对参谋长杨俊衡说:“今天先打掉它两个花瓣,明天再把它的叶子换光,”叫它花啦去!

八月中旬,大胡子团长发了疯,到处派探子找杨靖宇所率的红军决战。听说杨靖宇的部队在韭菜园子附近的马蹄沟,就把部队调到韭菜园子。

并立即向驻热闹街的旅部报告,这一下子惊动了藤井部队长、索旅长,都赶来韭菜园子督阵,还调来了飞机作战。

这时,马蹄沟的红军,是二师八团的。他们得到情报之后,就报告了杨司令(这时,辑安老岭高干会议已经结束,杨靖宇担任了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司令,并以这个名义发布告和传单)。杨总司令和参谋长杨俊衡就带着警卫旅一团和机枪连赶到了马蹄沟,要把敌人引开。晚饭刚过,杨靖宇听见山上站杆子(风干树)被木棒“梆梆梆”敲响了三下,知道这是地下关系把敌人要来的消信给送来了,连忙对八团长说:“快挨家挨户通知老百姓,饭后都掌上灯,灯点得越亮越好;再点燃熏蚊子的艾绳,烟越浓越好,找一些能拉会唱的人,声越高越好。等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时,让老乡立即把灯和艾绳熄灭、越静越好。”布置完毕,杨靖宇叫上杨俊衡说:“走,这里留二师八团,咱们去截敌人的后路,掏它的窝去!”

韭菜园子的兵营里,刚开完晚饭,大胡子团长命令蒙古骑兵二百多人紧急集合,夜袭马蹄沟。这些由蒙古王府卫队改编的骑兵,在大渠教官率领下,朝马蹄沟奔驰而去。他们老远就望见马蹄沟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烟雾缭绕,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和嘹亮的歌唱。大渠教官勒住了马,要仔细观察,灯火“唰”地熄灭了,琴声和歌唱嘎然停止,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异常寂静。大渠瞪圆了两眼,急忙拔转马头叫道:“不好!喀唉噜(日语:“回去”)!喀唉噜”跑出没有两箭地,前面的战马被红军的绊马索绊倒,骑兵摔下马去。后面的战马想冲越障碍,但一棵棵横在路上的大树档在前面,叉住去路。大渠一看不好,赶忙带着五十多骑兵落荒而逃。余下这一百多骑兵,不死即伤,多数被俘。

大胡子团长带着步兵,等在韭菜园子外边,如果大渠得手,见到信号就冲上去,左等右等不见音信,过了半个时辰,才望见七零八落的骑兵逃了回来,还没等答话,背后围子里鸣嗷喊叫:“不好了!红军端了警察署啦!”大胡子急忙转过身去,只见警察署被大火烧得呼呼直响,气得他直跺脚,浑身冒冷汗。他赶忙领兵回围子,到处找藤井。左找右找找不到,把大胡子团长急出一身冷汗。半晌,才见藤井光着背梁,只穿着裤衩,哆哆嗦嗦被两个鬼子从高梁地里而扶了出来。大胡子团长急忙迎上去,叫藤井光光打了两个耳刮子。大胡子团长赶忙调头去追红军,一直追到天亮。一个被逼着去出探红军的老百姓,带着盖有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司令部大印的信回来了。信是杨靖宇给藤井的,只有一句话:“在老爷岭上恭候你”,藤井看后把信摔到索旅长脸上,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通化省城。索旅长对大胡子团长也没有好气,限期三天,追剿杨靖宇。

杨靖宇率领军部和警卫旅一团,共四百多人,从韭菜园子撤走,向老爷岭下的根据地青沟子、东岔移营。这天日头偏西的时候,到达了老爷岭长岗山下的八宝沟子,军部住在老百姓家。警卫员黄生发刚刚把杨靖宇总司令用的文件和地图放在炕桌上。一个满身是汗的侦察员,从老岭的长岗大道上跑来报告:“总司令,敌人随后跟上来了。已经到了热闹街,明天到长岗一带扫荡。”

总司令听了不慌不忙地问:“又是红袖头吧?”侦察员说:“是!他们在热闹街扬言,到长岗来讨伐红军,给靖安军索旅四十二团报仇!”杨靖宇急忙问:“他们的番号呢?”靖安军索旅三十二团。日军藤井部队长在报上把这个团叫……叫‘皇军剿匪之花’,是红袖头兵的精锐团呢。”杨靖宇点点头说:“你继续出探,有什么新情报快送回来。”侦察员走了。

杨靖宇叫警卫员黄生发去通知军参谋长杨俊衡、警卫旅政治部主任伊俊山速到总司令部开会。他俩得到通知,来到司令部已经夜深了。一跨进总司令部的门,就见杨靖宇一手端灯,一手把地图铺在炕上,站在炕沿前,凝眸深思。伊俊山说:“总司令太辛苦了!”杨靖宇回头对他俩笑道:“心苦命不苦哇!”接着用手一指地图的标记说:“咱们军委几位同志讨论一下明天的作战计划吧。刚才接到的情报说,日伪混合的靖安军索旅三十二团,素有‘皇军剿匪之花’的称号,从临江县赶到辑安找我们打一仗,现在已经到达了热闹街,两个相距四十多里。我们给养现在不够了,明天是赶给养呢!还打仗呢?”三个人开了个短会,经过讨论取得了一致意见,先弄粮食后打仗。会议结束时,总司令说:“就那样定下来吧,明天一早打青沟子警察署把给养赶回来,然后要据出探的情况,再定下一步棋怎能么走。”

第二天大清早,队伍刚要出发,司令部参谋韩仁和率领由老岭起义劳工组建的警卫旅三团,带着大量给养来会合了,人数虽然一下子增到八百人,但有了给养,也就不紧张了。

韩仁和提出他带队伍去赶给养,让总司令住下休息。杨靖宇不同意,坚持自己一定要以身作则。正争的时候,侦察员跑步来报告:敌人已经上了长岗。军委决定暂时避开锋芒,光向东岔转移,待机予以歼灭。部队刚刚移动,八宝沟子的群众也扶老携幼地追了上来。总司令怕暴露军队的行动目标,便将队伍停在长岗下边的树林里。问老乡:

“怎么闹的,你们也跟着走啊?”

老乡们答道:“是啊!”一个老头说:“杨司令,红军走了,我们不走不行啊!敌人来了能有我们的好瓜打吗!?别看他们怕红军,可他们对老百姓是刀削萝卜呀!”

将军一听,老乡们的顾虑是理所当然的了,便问道:

“我们要是打呢?”

老乡们都高兴了,纷纷表示:那敢情好啦!几个老大娘凑过来扯着杨靖宇的衣襟,奶求道:“杨司令你们打吧!我们麻溜儿回堡子给你们做饭去!”说完,领着姑娘,媳妇们,抱着小的,背着大点的走了。

杨靖宇看着老百姓对红军抱这么大的希望,更不该叫他们吃害。于是把几位军委成员找到一处,在一个背静的地方,分析起来长岗的地形:

八宝沟子这个小堡子,离长岗上的石庙子只有十二、三里地,要顾长岗大道,经石庙子东山腰转个大弯,向西去才能到达,虽然这么近,中间隔山梁,从长岗上是看不到这个小屯堡,如果敌人不特意派兵出探,不会知道山后驻有红军的大部队。

经过周密分析,决定利用长岗地形打一仗。于是,在林中召开了一个排以上干部紧急军事会议,布置马上伪装,顺公路向回运动,从小屯堡翻上前山,直属机枪连在山梁上设机枪阵地,对准向西北去的岔路口、警卫旅一团和二师八团埋伏于道北的山上,三团包围石庙子侧后,不使敌人回逃。这一命令下达之后,立即开始了行动。

突然,一个老乡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石庙子那边来了敌人的骑兵,后边有大队步兵,日军满军混合的,多少不详细,要在那里打尖。”

杨总司令一听,就跟老乡唠开了。知道这个老乡住在石庙子暖泉子附近两家中的一家。他刚回家吃晌饭,就听屋里骂吵吵的,进去一看,是两个伪军说团长要大酱吃,见主人不在家,自己就动手翻开了。翻了一气儿没翻着,就开了骂。正赶这个老乡到家,被两个伪军没有好气的踹了两脚。老乡一看不好,赶紧给红军送信来了。将军跟他一唠,知道他不懂军事常识,说不准来的是那部分敌人,有什么装备,就跟他商量让他带一个侦察员去看看。于是,便凑到老乡身边,小声对着他耳朵咕哝了几句,老乡憨厚地应承了:“好!好!”将军马上叫警卫员黄生发去找事务长,要来盆大酱,然后交给侦察员给老乡端着送到岗上。

过了半个钟头,侦察员乐呵呵地跑回来报告。他说,在路上,老乡又到到地里拔了一把大葱,并把杨靖宇将军的意思跟侦察员小声说了,侦察员笑了,对他说:“我以为杨总司令怕你胆小,才让我送你去呢!”两个人很快来到岗上,侦察员隐蔽在大道下的沟塘边草棵子里了,老乡端着大酱盆,夹把大葱,直奔石庙子,边走边喊:“老总,团部在哪呀?”

大胡子团长一听有人找团部,钻出来一看是个老百姓端盆酱,夹把葱,心里挺乐:东边道可真有亲日派,这人对皇军真够好的了!便高声问:“送酱来啦!”老乡紧张了起来:“是啊,老总。大热的天,皇军大大的辛苦啊!送点酱和葱,别嫌乎。”大胡子团长接过酱盆,对望着酱盆的伪军们斥道:“看什么?快吃快吃你们的!四点钟预备起队!”说着,伸手抓大葱。老乡笑着说:“哟,长官等等,这葱不干净,沟那边洗洗。”日本教官大渠过来抽了几棵葱,对这个老乡点头说:“你的大大的良民!”老乡拿着葱,忙跑到沟塘子边上,跟侦察员接头了。侦察员立即钻进林子,翻过山头向杨靖宇报告去了:敌人是红袖头的靖安军索旅三十二团,有机枪十七挺,马枪一百多支,步枪二百多支,手枪多少不清楚,骑兵四、五十名。

这时,杨靖宇将军已将部队布置在阵地上,站到山顶用望远镜瞧,看见敌人把军衣挂在路旁树上,穿着白花花的衬衫,有的在吃饭,有的倒在树下睡觉,有的在暖泉子那边争着用水桶打凉水浇身子,看样子敌人毫无戒备。杨总司令回身向伊主任:“你看这地势怎么样?”伊主任说:“地势倒不错,可惜射程够不上。”杨靖宇用望远镜观察了一小会儿,说:“不要紧,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可以把敌人全兜进我们的口袋里,放近了再打。”杨司令随连长陈秀明率一个排,占领对面一个孤立小山头,它是战场上唯一制高点,再三嘱咐他:“任务就是切断敌人退路,那是长岗上唯一高地,有了它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接着又部署一部分战士组成冲锋队,埋伏到大道另一侧坎棱后边,准备冲锋缴械。这样,把原来的部署做了重新调整,时间也就快到下午四点了。这时,石庙子那边哨子响了,伪军都穿上了黄皮子军衣,背起枪,排成队,因为在暑天,人热得不行,稀稀汤汤地出发了。总司令回头喊道:“小黄,把指挥枪给我。”黄生发答应着,递了过去。这时许多同志急不可耐,请求道:“总司令,快下令吧!”总司令不慌不忙指着大道那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现在敌人刚起队,那边靠林子近,一打响,非钻林子不结。要放在有蒿草的这个岔路口打。”

正在这时,大路上发生了混乱,总司令用望远镜一看,是敌人尖兵到了岔路口,不知向哪里进发,等候团长的命令,因此,后续部队一下子拥了上来,闹得乱糟糟的。这机会真好,总司令立即抽出指挥枪对空一勾板机,没响,黄生发一看,是他忘装了子弹,赶忙抽出匣枪,对空连射三枪,发出了指挥命令。接着,枪声哇哇四起,小黄低着头难过呢。总司令拍拍他的肩膀夸道:“机灵鬼!真有你的,心眼真不慢!”这一夸不打紧,把小黄臊得脸红到耳朵根。总司令连忙指着战场让小黄看,“以后,注点意吧。”只见这时,一个个伪军懵头转向,乱跑一气,不知所措。我方阵地机枪突然向空中射击,埋伏在道下坎棱的冲锋队,腾身跃起,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象猛虎般地冲向敌群!“杀呀!杀呀!”杀声震耳。一下子把敌人的机枪缴下十多挺,步枪马枪二百多支,匣枪三十多支。战士正杀得起劲,俘虏了许多敌人。突然,对面孤山头上的机枪“咕咕咕”地吼叫起来,战士们向山头喊话:“自己人!不要打”但机枪更猛烈了。杨靖宇用望远镜一看,阵地那边看不清楚,忙派黄生发传令给参谋长杨俊衡,看一看是否陈连长被鬼子包围了,如果是那样,马上组织力量,把山头夺回来。小黄领令找到杨俊衡参谋长一查,发现陈连长正在大道上带着战士缴敌人的械呢!立即把陈秀明找来,指着山头问:“你们阵地那边怎么回事?”陈连长缴到一挺机枪正高兴呢,听参谋长这一问,又见山上往下打枪,知道坏事了,掉过身去要领战士拿回山头,被杨参谋长叫住了,告诉他:“你擅离职守,应受军法处理!”把他交给战士押送司令部。然后,杨俊衡带人攻打小山头。

杨靖宇将军见到陈秀明没有认真执行命令,非常生气,问道:“陈秀明同志,你为什么不执行命令,随意撤离山头呢?”陈秀明呐呐地说:“总司令,我本来站在山头上,可看到同志们冲锋陷阵,心里就痒痒的不行了。战士们都拽我的胳膊直呶呶,‘看,人家冲锋,咱们站在山头观景,多不带劲呀,快带我们下去多杀敌,多缴枪,那有多好哇!’我当时忘了总司令的嘱咐,结果让敌人占了去!总司令,你处分我吧!”杨靖宇听了陈连长的话,没再说什么命令黄生发:“把他交给军法处。”

黄生发回来交令时,杨总司令又让小黄向杨俊衡传令:“务必在天黑前,夺回山头,撤出战斗。”

天渐渐黑了下来,敌人的三挺机枪火力很猛,封锁着攻山的道路。杨参谋长组织了几次冲锋,都未抢占得了,在最后一次冲锋中,杨俊衡参谋长英勇牺牲了。杨靖宇听到杨俊衡牺牲了,心如火焚,马上沉下脸顿脚道:“好一个大胡子,竟敢这等猖狂!走——把这个牤牛卵子给它捶瘪它!”说罢起身就走。就在这时,军法处的同志带着陈连长来见杨总司令,诚肯而坚决地要求总司令允许他戴罪立功,坚决给杨师长报仇!因为杨俊衡任参谋长不久,人们仍习惯叫他原职务。杨靖宇将军听了陈连长的申诉,觉得应给他机会改正错误,就批准了陈连长的请求,亲自指挥机枪连,掩护他带冲锋队向山上强攻。陈秀明和一个战士从侧翼攻了上去,一顿手榴弹,把敌人机枪阵地打哑巴了,枪声停了,但日本大胡子团长不见,战士们伏在石头后边一伸头,喊道:“缴枪不杀!”迎面“叭”地一枪,把战士的头皮出溜一趟沟;战士气得一高蹦过了石头,“叭”地又飞来第二颗子弹,把大姆脚趾打掉了,使这个战士怒不可遏,扑上去扭住了大胡子团长。大胡子凭着个高体壮,膀大腰圆,使劲挣脱。千钧 一发之间,战士一把将大胡子腰上的战刀,飕地抽了出来,寒光一闪,克嚓一声,大胡子团长的脑袋,骨碌碌,冬地滚到了地上,战士飞步向前揪住大胡子,提头飞奔下山,来到杨俊衡灵前,冬地一声把人头放在灵堂上,小声道:“杨师长,我们给您报了仇!”杨靖宇将军非常沉痛,哽咽地望着杨俊衡已发灰的脸色,哀叹地说:“纵然杀死一百个,一千个敌人,纵然把‘皇军剿匪之花’的大胡子团长,大渠教官的人头砍下来祭灵,也抵偿不了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的生命!同志们,这一仗,我在指挥上也考虑不周啊!今后一定多加注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们一定要继承烈士们的遗志,坚决抗战到底,打败日本侵略者!”

追掉会后,陈秀明一再请求给自己处分。杨靖宇将军说:“因为我没有及时提醒你,我应承担责任。特别打了胜仗,要注意在局部少受损失啊!”陈秀明一听,更感到内疚了!

长岗大捷之后,杨靖宇利用缴获的三八马枪,组建起来少年铁血队;同时又在东岔开了群众祝捷大会。散发了许多传单。有一种上印着:

“皇军剿匪之花”在长岗上凋谢了!可悲呀,可叹哪!夏初,四十二团抱着四百多个骨灰盒回去搞慰灵祭;现在三十二团全军覆来,横尸长岗,你藤井来收尸吧。

传单到了酋藤井部队长的手里,他掐着传单,暴跳如雷,立刻派飞机侦察杨靖宇和抗联一路军的行踪。敌机在长岗上空,干嗡嗡了好几天,连个红军的人影儿也未见到。

搜集整理:卓昕

讲述人:刘邦林 伪警察分驻所长。  王传圣 黄生发 原杨靖宇将军警卫员。邢玉山 原抗联战士。

搜集地点:1978 集安,长春等地

   流传地区:集安 通化一带

   

一九三八年初春的一天,杨靖宇司令把军直属部队的干部召集到军部帐篷里开会。他说:“七七事变后,全国爆发了全面抗战,我们东北抗日联军,处在敌后,就该狠狠地破坏敌人的经济掠夺,拖住日本侵略者占领中国腹地的腿脚,使关里的抗战赢得时间,争取最后的胜利。”大家听了杨司令的话都知道又要打仗了,便都请求任务。杨靖宇司令一摆手,让大家坐好,“谁知道日本人在国内抽兵抽到几期了?”这一问,多数人答不上来,只有几个参谋回答:“不是五期,就是六期。”杨靖宇将军说:“打仗的,也要了解这些情况。现在日本国内抽兵到六期,已经没有青壮年可抽了,他们现在同我们作战的关东军,一百人当中的九十几个是朝鲜人,连姓名都给改成日本姓了”,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关东军被俘人员名册,指给大家看,“这说明日本国内兵源枯竭,要长期占领中国,那困难会更大了!可以预见,小鬼子支持不到几年就得垮台。现在我们的同志,只看到敌人一来好几千打我们,但没有算一算究竟有几个真心为日本天皇卖命的?”经杨司令这么一说,大家心里一下亮堂起来。杨司令叫警卫员张泉山把背囊拿来,从里头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手掌上掂了一掂问:“今年日本是什么年号?”

“昭和十三年。”军部参谋韩仁和说。

杨靖宇将军把手掌里的东西掂了一下,朝大家亮了出来。大家一看是块破烂铁。杨司令说:“大家看看这块炮弹皮吧。这上边的字是昭和十二年。同志们,这昭和十二年就是去年,证明这个炮弹是去年从日本远隔重洋运来的,今年年初就用来打仗,其实就是当年出的炮弹当年用,这个事实就证明,日寇国库空虚了,炮弹没有很多储备,大家分析分析看,日寇侵略中国又能支撑多久呢!”别看它军旗上有四个字:武运长久呀!

当时,说得大家嘿嘿笑。杨司令:“这可不是笑话,只要我们和人民下定了决心,跟他开仗,胜利最终还是我们的!”

抓来俘虏登上花名册,拣来一块弹皮留着当纪念,这是很平常的事,谁也没有去多想,这两件东西,到了杨司令手里,说道就大了。

杨靖宇将军叫王传盛把图囊拿来,从中抽出一张图来,用针别在了帐篷墙上,大家一看,不是军事地图。是杨司令前些日子自己画的一幅东边道矿产资源图。又从地上拾一根苕条,一指图说:大家来研究研究吧,日本国内人力物力空虚,又要向外侵略。缺人力,把朝鲜半岛和我国东北变成它的殖民地;缺物资伸出魔爪来掠夺。日本的财阀和军阀勾结,到中国的东三省一看,遍地是宝。啊!满洲是宝库。通产相派了不少探矿班,到大栗子沟、七道沟探铁矿,又到处探煤矿,发现东边道地上地下全是宝,秘密搞了个‘开发龙岗的计划’由东亚土木株式会社和满铁株式会社合资,修筑梅(梅河口)辑(辑安)线、鸭(鸭图)大(大栗子)线,以便通过朝鲜半岛,掠夺的矿产运到日本国去。我们红军是抗日的,能眼睁睁地看着日本强盗来抢走祖国的财富吗?日本东洋鬼子有了矿石,不愁出钢铁,这就是抽我们的血,给他们补血打气呀!

大家听到这里,都气愤起来,乱囔囔起来:“不行!”“打败他!”“收拾他!”

杨靖宇叭地一声用苕条指向图上的老岭座标上,说:“强盗们抢夺矿产,要越过老岭才能运到朝鲜去,因此,他们在这里开凿了一条隧道,现在隧洞的南口与北口同时施工,抓了不少劳工,在长岭下北侧的罗圈河谷的十一道里伐木,做棚子的腰顶木和铺铁轨的枕木。我们应该拦腰给强盗们一闷棍,至少打瘫它半年,拖住鬼子的腿脚,这就是我们对全国抗战的贡献。”

这次会开得大家都很开脑筋。

三月十二月这天下晚,杨靖宇司令又叫张泉山通知连以上干部开会。不一会儿,人都齐了。杨司令就把军委决定夜袭老岭隧道的日寇角田部队守护营和夺取炸爆破隧道口的作战计划,作了传达和部署。

三月十三日一早,手枪队刚要出发,突然接到六道沟铁道工事房地下关系的情报,说日本顾问小樾将在当天下午三点钟,坐铁甲车来老岭隧道视察隧道工事。一些团长愣住了,都来问杨司令“怎么办!”

杨司令叨咕着“怎么这么巧?”背着手,在帐篷里踱来踱去。过了十来分钟,突然停下步来,对军部参谋韩江和(李由于作战,瞎了一只眼):“你带两个排,到六道沟站把岗哨悄悄搞掉,占领之后,派几名会说日本话的朝鲜族战士扮成关东军,待铁甲车在那里停留时截住它,把小樾顾问看起来,用我们的人换下日本兵,枪支不用换,但都要去掉撞针,让它有名无实。等到日落后,再开铁甲车,‘陪同’小樾向老岭隧道工事大柜(即办事机构)的接轨地点开。待铁甲车过了涵洞,放慢速度,待我们埋伏在涵洞下的部队跟上去,向日本军营冲。”

部署完了,杨靖宇带着五百人的精悍队伍出发,在当天下午三点多钟到达十一道沟里,先在村子里隐蔽起来,后派人出探。很快在沟口发现有四五百名劳工作业伐木场。杨靖宇司令听了报告,决定派侦察参谋亲自走一趟。在离伐木场不远的山头上,用望远镜观察。只见沟底和沟帮上,衣衫褴褛的劳工们吃力地举起斧子,费劲地拉着大锯。在山坡上,几个树墩上,坐着十几个监工的鬼子和警察,有的抽烟,有的往嘴里塞酒瓶子,在那看一个警察吊打一名劳工,有的鬼子指指划划,拿被打的劳工取笑。

杨司令一挥手,部队把伐木场包围起来。由手枪队打先锋,端着张开机头的匣子枪,从林里蹿了出去,把猝不及防的十几个鬼子、警察、工头吓傻了眼,只得乖乖缴械。

劳工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四散逃走。杨靖宇将军从林子里一个虎跳,蹦进了伐木场,喊了一声:“唉——乡亲们!不要走啊!我们是抗日红军,和你们一条心啊!”

劳工们一听是红军,都停下了脚步。有人认出了这个身高体壮的汉子就是有名的杨司令,欢叫着:“是杨司令!是杨司令!”劳工们围着杨司令欢叫着。被吊打的劳工,给解下来了,他们求杨司令给他们做主,把这帮鬼子汉奸交给他去处理。接着,劳工们抡斧子动锯地叫道:“杀死他们!咱们当红军去!”杨靖宇根据劳工的要求,当场宣布给这班鬼子警察以死刑,被劳工们当时打成个肉泥乱酱。

劳工们处死了鬼子、警察,就给出点子,让手枪队扮成了劳工,混在收工回工棚子的人群里,搞掉了岗哨,冲进了挂有电网的老岭隧道工事大柜的大院里,迎面正遇上一个把头,追打劳工,一转房山头,发现一群人手持手枪、长枪,还有两把长把大铡刀,就喊叫道:“不,不好了!红——这…”“军”字未出口,被战士上去一铡刀,斜肩带背砍倒了。杨靖宇立即让两个举铡刀的战士,贴着电柱砍,破了电网,带着部队往里冲。冲进大柜的房子,发现个日本人,劳工们都认识,这个小鬼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监工山本。这个小鬼子见劳工拥进院子,还有枪,见事不妙,撒腿往隧洞上头的水槽子里钻,他知道那里有警护营的两挺机枪,还有探照灯。杨靖宇听劳工这么一介绍,要过一棵长枪,叭地一枪把探照灯打灭了。劳工们追上山本,一顿斧劈了好几片。接着枪声四起哇哇直响。起义的劳工里应外合,把东亚土木株式会社的老岭大柜砸个稀巴烂。杨司令命人把八栋大仓库和两栋炸药库、枪弹库打开了,又派爆炸组,由劳工领路,背上炸药,去炸隧洞口。接着,让解放的劳工,凡愿参加红军的来搬运战利品,一查点人数有四五百人。每人或扛一袋白面,或一包大米,有的背弹药,有的背服装,然后由战士把日本工程人员押来,向十一道沟里撤。最后,留下一个排的人,找来几大桶汽油,把所有的建筑材料及拿不走的物资都烧上汽油,然后撤离险区,队伍远离现场,站在山头上向库房开火,轰地一声,十几栋仓库着起了冲天大火,把罗圈沟河照耀得如同白昼。接着,隧道口那边也传出来隆隆一阵爆炸声,小鬼子惨淡经营的隧道工事,在浓烟大火里完蛋了。杨靖宇这才下令,向十一道沟里的挠头(原王凤阁的山寨处)撤退。

由于人人背负沉重,山的阴坡还有积雪,走起路来,格处吃力,到了晚十点钟才到了王凤阁的旧密营——挠头。杨靖宇司令命令把俘虏带开,让搬运战利品的劳工——新红军战士把物资全部送过,山梁只留下五百名精悍的战士,在挠头布下了阵,准备截住追击的敌人,以便赢得时间,把战利品运往天桥、龙爪沟根据地,或掩藏起来。

布置妥当之后,战士们开始打尖、休息。

刚休息不到一小时,敌人从六道沟调来的一个团伪军已经追到。一接仗,被杨靖宇布置在两边岗梁上的机枪火力,把伪军全部压趴在沟堂子下面。伪军官在一个大窝子里直打磨磨丢,攻不得守不得。杨靖宇赶忙组织几个小战士,站在岗梁上对伪军喊话:

伪军兄弟们别发懵,

都趴在沟膛子里好好听:

我们炸毁老岭隧道口,

打击鬼子不留情!

谁要给鬼子当炮灰,

不得好死留骂名!

再有顽抗的不知死,定用机枪点他名!

住了一会儿,伪军向挠头岗梁上喊:

“红军兄弟们,告诉杨司令,

你们快跑吧,山后上有了日本兵。”

杨靖宇又叫传令兵喊话:

“抗日的红军,是打鬼子的,大敌当前决不跑!”

“不行啊!日本来了五百人哪!有小钢炮和水压机枪呢!”

杨司令又叫传令兵喊: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不乱动,我们不缴你们!”

伪军答应了。

杨靖宇叫来二师八团政委曹亚范,军部参谋韩仁和商量了一阵,分头执行任务。

不一会儿,从后山上来了鬼子兵,这是角田部队长现从驻屯七道沟岚山部队调来的一个营,会合从通化城里出头的日军大队。他们悄悄向红军阵地摸上来,杨靖宇打响指挥枪,顿时,机枪、长枪、手榴弹,象刮风似地向敌人刮去。不大工夫,把后山的鬼子打个稀里哗啦,丢下二百多尸体败走了。

杨靖宇看着天快亮了,把部队撤出战场,回到了大青沟子驻地。

战后的一天,杨靖宇从城里的地下关系弄到一张报纸,见上面大字标题刊登了“匪袭老岭隧道事件概况”(现据通化市靖宇陵园展出的报照抄录如下):

通化县十二道沟南方老爷岭通辑线隧道工事场,在通化辑安县境,由东亚土木株式会社包工,在日本角田部队及满铁警备员警备之下进行工事。康德五年三月十三日十九时,突然受到杨靖宇的约五百名红匪的袭击,警备员虽然必死防线,力终不逮,受到了如下的莫大损失:

铁路方面:战死日系二名;被架走日系一名,满系四名;烧毁建筑物四栋,汽车一辆。

东亚土木方面:战死日系三名,鲜系一名、满系一名;负伤日系一名、被架走满系八十三名(后被释放);烧毁建筑物八栋、汽车二辆、工事材料多数;被掠夺白面八面袋、大米十二包、牛六头、马车二辆,被服其他物资多数。

计上损失估计,约值时价十万圆。

杨靖宇将军当时一见这张清单,倒冷笑起来:“输了仗,还不说实话。已经凿的隧道,也少不了这个数啊!”

尽管敌人隐瞒真相,但不得不承认,老岭隧道事件是:东边道肃正史上损失最巨大的一吹。

后来,鬼子在通辑线的筑路,瘫了半年,还缓不过阳来。

搜集整理:卓

讲述人:王传圣(当年杨靖宇将军的警卫员,现在哈尔滨木材公司任副经理)。邢玉山(原抗联战士打老岭隧道时的劳工,后参加红军,一九四二年叛变,解放后判弄五年现在通化市鸭园乡农民。)

搜集地点:1978 哈尔滨、通化鸭园等地。

   流传地区:集安、通化一带

一九三七年秋天,小日本到处搞集家并屯。日本守备队小分队长冈和汉奸王警尉勾搭连环,把老百姓收下的粮食抢掠一空,老百姓恨得牙根刺痒,管王警尉叫地头蛇,管冈村叫猫头鹰。

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叫贫农张大爷找杨司令。

张大爷在岗山岭下的小蜂蜜沟里找到了杨司令,把王警尉和冈村的罪恶一五一十地都对杨司令讲了。杨司令一听,咬牙切齿,把拳头握得紧紧的。正在这时,一个战士 来向杨司令报告,说是活捉了一个叫松川的日本陆军少佐,连同他带领的巡罗队的全部人马。杨司令一听,这个横行在通沈、能桓公路上的老贼,叫我们捉住了,不觉眼前一亮,对张大爷笑着说:“好,这个活捉来了,那个也要被咱们活捉!”

就在活捉松川少佐的当天下午,在西江甸子的炮楼子里,“地头蛇”正对“猫头鹰”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说:“太君,我已备下酒宴,为太君得粮庆功。”冈村听后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冈村拿起电话,叽哩哇啦说了半天,然后放下电话,对王警尉说:“大太君、松川少佐来了,巡察巡察军粮的,他,我的没见过面的太君,你的酒宴大大的摆,花姑娘三个的来。老百姓的集合,迎接大太君!”“是,是!”王警尉连连答应着。

不到半个钟头,“地头蛇”摇着皮鞭子赶着老百姓到东门外去迎大太君。几个穿协和服的黑老三、王剥皮、常年粥、坑人麻子等地主,领着他们的大、小老婆子拿着“日满亲善”的小旗,早等在那里,两边排着守备队。

等了半天,才在小山头那边露出一面膏药式的太阳旗,后边是一队威风凛凛的“皇军”,一位高大身材,穿黄呢子大衣,十分威武的军官,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挎着带金穗的战刀。

到了东门跟前,这位威武的“太君”,用眼睛斜了斜道旁站着迎接他的人们,鼻子里发出很大的哼声。冈村和王警尉赶忙上前,垂手站立,听候训话。王警尉点头哈腰,嘴里不断哝哝的道歉。谁知这位大大的“太君”鼻子里的哼声更大了,吓得冈村和王警尉直哆嗦,他俩好不容易才把这位“太君”接进炮楼子里冈村的住处。可是这位“太君”始终没说一句话。冈村和王警尉在门外侍候,谁也不敢冒然进屋。王警尉想要讨好日本人,给门口站着的太君的翻译捅了几个钱,求他给打圆场。翻译答应了,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出来说:“少佐大人说,先开饭后办事;村上的士绅和驻守的皇军陪巡察的皇军吃酒。”一句话,登时忙坏了“猫头鹰”和“地头蛇”,马上吩咐摆宴。

一切布置停当,大大的“太君”才就了位。冈村小队长举起酒杯,祝贺“皇军武运长久”,向大大的“太君”说过年话。谁知,那给松川少佐还是一声不吱。只是那位翻译官里里外外紧忙活。“猫头鹰”的黄眼珠子一转,心里犯了猜疑。冈村刚起身去接电话,那位翻译官向大“太君”递了个眼色,大“太君”微微地点了点头。

再说,冈村小队长刚拿起电话,听清楚了,是通化打来的,问松川少佐到没到,他刚想回答:“松川少佐在这……”只见寒光一闪,咔嚓一声,“太君”挥刀把电话线剁断了,冈村手里的话筒,吓得掉在地上。

“动手”这回大大的“太君”才说话。

霎时间,所有各屋的鬼子兵和伪警察全被缴械了。“地头蛇”王警尉这时还蒙在鼓里,直劲讨绕,求翻译官打圆场,说他是忠实于皇军的。冈村搭拉着个脑袋,他明白站在他眼前这位眼光如闪电的大人物是谁了。

杨司令在大天白日把日本鬼子收拾了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立刻飞遍全村,整个西江甸子都轰动起来,大人小孩都涌到街上来看热闹。抗联战士们砸开了篱笆子,放出了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又打开了仓库门,给老百姓分粮分布。

当天傍晚,召开了全村群众大会。杨司令给老百姓讲了话,根据老百姓的意见,枪毙了“猫头鹰”和“地头蛇”。然后,就带着俘虏走了。

搜集整理:孙 

讲述人:老范头 通化县砬子缝村供销社炊事员

搜集地点:通化县砬子缝村

   流传地区:通化一带

   

唱蹦蹦的“杨菊花”,有个大号叫杨有林。杨从十四、五岁起,就在师傅“高大镐把”的蹦蹦戏班里学唱蹦蹦,由于他长得身材匀称,模样英俊,加上有一付能“余音绕梁”的好嗓子,从开始学艺那天起就唱上装,没到三年的工夫就唱红了,不论大姑娘小媳妇、老头、老太太,一听说“杨菊花”来唱蹦蹦,隔个十里八村的都来听,每场把个“下处”围个风眼不透。渐渐地“杨菊花”在柳河、海龙境内就窗户眼吹喇叭——名(鸣)声在外了。

那年头唱蹦蹦的被看成是“下九流”戏班不能登大雅之堂,只好在“窝棚”“地栈子”车店等处演出。而这些地方,也正是三教九流、五行八做人士集聚的地方。共产党人也经常在这里活动,宣传革命道理,“杨菊花”的心慢慢地也开了窍。

“九一八”以后,日本鬼子占了东三省,他们奸淫烧杀无恶不作,把中国老百姓祸害苦了。中国老百姓不甘心当亡国奴,到处都起来反抗日本鬼子。“杨菊花”看到这些,联想起他唱的“杨家段子”、“刘家曲子”、“岳家故事”中的故事激起了他爱国之心。加上,在共产党人的宣传教育下,坚定了抗日信心,决心参加抗日武装。

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四日这天,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杨菊花”和十一、二名小青年,来到柳河县境内的大松树沟,在老陈家的苞米苍子里,在共产党员大苗的组织下,成立了抗日青年义勇军。“杨菊花”由于是唱蹦蹦的,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抗日决心也较大,被选为队长。给他的任务是,以唱蹦蹦为掩护刺探军事情报。

不久,他听说二道沟国道的工地上,有警察监工,义勇军决定把这部份武器夺过来武装自己,“杨菊花”就带领戏班去二道沟唱蹦蹦,路过工地时,他给工人们唱了几段,查明了监工警察的人员和武器数目,回去报告了政委大苗,大苗领着队员混在修路工人之中,把警察的老窝给端了。事过不久,就在这年秋天“杨菊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时,抗日联军常在柳河县境内活动,日本鬼子为了控制老百姓,出门办事都得有良民通行证,沿途哨卡方可放行。青年义勇军为了夺取武器武装自己,便想出一条歼敌妙计。

这一天,“杨菊花”来到了三源浦伪区公所,找到了伪区长赵忠孝,说要去四道沟,闹山咀一带唱蹦蹦,赵忠孝知道“杨菊花”是有名气的蹦蹦艺人,便给他开了通行证。“杨菊花”拿到通行证后,把几个义勇军的小伙子化妆成唱蹦蹦的艺人,就直奔交通要道四道沟走去。沿途日、伪军哨卡见有通行证,又是唱蹦蹦的,都放行了。“杨菊花”领着三名义勇军来到四道沟警察分所,伪军警察们见“杨菊花”来了,就叫他唱两段,“杨菊花”说今天和他唱下装的有病没来,自己唱单出头吧。分所长有些疑惑的问:“他们三个是干什么的?”“杨菊花”说:“这是我师傅新收的徒弟”。说完就自拉自唱起来。唱了一段《洪月娥做梦》,又唱《十八摸》,把四个伪警察乐得前仰后合。正在伪警察们高兴的时候,和他一起来的青年义勇军政治委员大苗掏出匕首,缴了伪警察们的械。此时,一个会日语的朝鲜族队员给三源浦日军警备队打电话,说四道沟公路桥边,此处有遗露,上下午不衔接和早在那里隐蔽的义勇军队员们,迅速地把木桥的桥桩锯断。不多时,日军辆大汽车走到桥上,立即桥塌车翻,车上二十多名日军全都掉在河里,压在车下,还没等他们弄明白是怎能么回事儿,四面埋伏的七十多名义勇军,一哄而上,消灭了敌军,缴收了枪支弹药。从此,他暴露了身份。

当年冬季,青年义勇军改为杨靖宇将军领导的抗日联军少年连,“杨菊花”任第一任连长,跟随抗联部队在柳河县境内的大荒沟、大牛沟、闹山嘴子,兰山一带活动,后来,又跟随杨靖宇部队转战在长白山区,在战斗中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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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五年秋初时节,杨靖宇将军拉着队伍来到桓仁县地面打游击。这个县的老百姓听说东抗日联军的杨司令来了,都纷纷前来驻地诉苦,告发四区警察署长郭麻子带领鬼子烧杀抢掠、残害百姓的罪行。杨司令决定派手下的女战十金凤去探敌情,以便见机行事,为民除害。

金凤姑娘今年十八、九岁,中等身材,秀眉大眼,面皮白里透红。别看她年轻、文雅,可行动起来,机智勇敢。她奉命后,扮成一村姑,就出发了。

她翻山越岭,走一宿零半天,来到了葫芦头沟里,肚里饿得咕咕直叫。本想上树采点野果吃,猛抬头发现远远的沟口走来一个老猎人,枪头挑着一对野雉朝沟外走去。她不上树采果,就暗暗地跟在后面,紧追慢赶到了二户来村头。她站在村边观察了半天,认定村头那低矮的小草房就是老猎人家。。不料,在此时,一场急雨把她浇个响透。她紧跑几步,推开房门,进去避雨。

金凤一进屋,肉香阵阵扑鼻,一下子把她的饿劲勾了上来,她看了看正煮肉的老大娘说:“给碗饭吃吧!”老大娘看了看金凤两眼,为难地说:“姑娘啊,不是大娘舍不得给你,我们这是吃团园饭。你吃不得呀。要是吃了也得跟着我们一道去!”说着说着哦儿哦儿的哭了起来。全家人都止不住地流眼泪。金凤一见这事里有事,就不住地往下追问。一家三口:老大爷、老大娘和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实情告诉了金凤姑娘。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近来,桓人县四区的伪警察署长郭麻子,听到红军来到他管辖的地面,亲自带领三十多人的警察队出探。到了葫芦头沟口,便不敢进山了,随即把警察队拉到二户来这个小村里住了。整天打粳米、骂白面,糟害老百姓。村里有个姓于的老猎户,家里老两口子领着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过日子。这个姑娘叫银雁,模样挺漂亮。被郭麻子的当差的看上了。这小吱个牙对郭麻子说:“报告署长,找到一个美人。”并献殷勤,给出鬼主意:“让那个老家伙上山出探红军;让那个好体面的姑娘给你当姨太太……”郭麻子一听挠了挠头又问:“娶,人家要是不干呢?”当差的说:“那好办,就说老于头是通红军,逼也逼过来了。”于是,郭麻子跟着当差的来到老于头家,进屋一看,姑娘真的人精样俊,就说:“老于头,今天派你出探,到葫芦头沟看看,有没有红军有多少,都带的啥样家巴什?”老于头一看这两个丑八怪,都以一副怪相,瞅着姑娘,就知道摊事了。心想:叫我出探,我就去请红军来收拾你们这帮兽。老于头二话没说,拿起猎枪就走了。老于头一走,郭麻子和当差的把老太太拉到门外,说商量个事。郭麻子说:“警察署有个郭署长,年轻美貌,没有媳妇,我看你姑娘长的十分人材,我给当个媒人,今天就过彩礼。”说罢,掏出十两大烟士,一对金锱子,一付银镯子,还有一百元老头票,摆在炕上就走了。一出门还说:“准备嫁妆吧,五天头上娶亲。”老太太听了,头象挨了一棍子,一下子坐在地上。姑娘银雁跑过去,把老太太好不容易搀到里屋,偎在炕沿上。

老于头到山高林密的葫芦头沟里,连红军的踪影也未见到,恰在这时,天上乌云乱滚,眼看就要下雨了。遇见了一群野雉飞起,就打下了两只,因没找到红军,失望地枪挑着野雉,一步沉似一步步回家来。一进门就见老太太和姑娘抱在一块,哭成泪人。一问,才知详情。便叹口气道:“这是把咱家往火坑里推呀!”老于头寻思,这黑沉沉的世道无路可走,就把打来的野雉收拾收拾炖上,锅里放上了红矾,全家吃上这顿团圆饭后,只留下个囫囵尸首。

金凤听了这一席话,气得握着拳头说:“这饭,我不吃,你们 也别吃。今天我就住在你们家,等着警察来,我跟他们算大帐!”

于大娘一听,就拉住金凤手说:“姑娘,你也是个俊俏人,别连累了你,你快走吧。他们来了,你是拿肉往狼嘴里填哪!”金凤哈哈大笑,边笑着边去衣襟底下抽出一只铮蓝瓦亮的手枪来,说道:“哼,狼牙有这个家伙硬?”于大爷一家愣住了,不解地望着金凤姑娘,大眼瞪小眼,金凤告诉于大爷一家:“我是抗联的侦察员,是专门来找郭麻子算帐的。”一句话,给全家人的心打开了一扇门。于大爷轻声叫道:“女红军,可把你们盼来了。”

金凤姑娘为了把事办好,就跟于大爷一家核计好,说好和银雁是表姊妹,谁来了也别漏出实情。接着劝说于大爷一家:“有心豁上命,为啥不跟鬼子、警察针尖对麦芒地干一场!认可拼死,不可被它吓死!况且手里还有杆猎枪呢,不打这帮野兽,留着当烧火棍吗!”说得于大爷心开了窍哈哈笑着,把锅里的野鸡肉、汤都倒出去,用土埋上,又重新做饭。

正吃着饭,郭麻子的当差的来催问老于头出探红军情况。老于头说:“这红军来无影去无踪,就是在眼前也认不出来,上那儿找去!”当差的狗眼一翻,指着金凤道:“哈哈,她八成是红军吧!”于大娘说:“她呀,是金凤,银雁的表姐,这不,她表妹刚定亲她就来了,我特意留她帮着忙嫁妆。”那个当差的一听,乐了,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问:“这姑娘有婆家没有?”于大娘说:“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听说俺二妹子给她相了个女婿是当官的,等银雁成了亲,我们全家再去助她忙哪!”于大娘装的比真的还象。这个当差的还站在那不走,叼着烟卷,在那无话搭话地想跟金凤说几句。金凤故意不理他,却小声问银雁:“你那个人儿,带多少兵,咋就过这么点儿彩礼,真够土鳖啦!”银雁不答,脸唰地红了,扭到一边去。当差的搭讪着说:“郭署长的人可不少,三十多人哪。”并故意显示着:“有一挺重机关枪,两挺轻机关枪,二十一支大盖枪,还有十五只匣子。郭署长一个人就两件,一只匣子,一只橹子!”金凤撇了撇嘴,表示不值得一提。当差的看金凤有点来头,吓得不敢再麻牙,就走了。

过了两天,金凤回到部队,把情况报告给杨司令。杨司令一听,计上心头,对金凤说:“我们给你送亲去!”

到了五天头上,是迎亲的日子。金凤领来六、七个红军,扮成送亲的,抬着一个躺柜,油得光彩照人。随在花轿的后边,来到郭麻子警察队的营门。郭麻子穿着日本鬼子的黄呢子上衣和马裤,脚下登双马靴,头上戴顶礼帽,迎在营门口,红军扮作银雁的表兄弟,把大躺柜抬到营门口当中。吹鼓班吹吹打打,司仪的请郭麻子到柜前过目嫁妆。唢呐叫得正欢时,表兄弟打开躺柜盖子,郭麻子美滋滋地伸头一看,嫁妆用红布盖着。金凤站在他的后面“刷”地揭开红布,是两挺机枪,郭麻子心里一打沉,刚要转身发作。脊梁骨早被金凤用手枪逼住,喝道:“不准动!”说时迟,那时快,抬柜的人把两挺机枪架在营门口,一挺枪口朝里,一挺枪口朝外。里边的警察一个也没跑出去,全部缴了械,做了俘虏。

金凤和于大爷将郭麻子上了绑,拉到了河边,宣布了罪状,于大爷偿给了这个万恶的警察署长一个“黑枣子”吃。

于大爷扛着猎枪,于大娘和银雁背着新缴来的枪支,跟着金凤投奔杨司令,当红军了。不久,从岗山下来一个动人的传说:于大爷巧设野雉宴,毒死了三个鬼子官。

搜集整理:卓 

讲述人:廉增 农民

搜集地点:19602月集安县太王公社太王大队

   流传地区:桓仁 集安  通化一带

   

摩云岭的山尖上,长着一棵高大的红松。这棵红松,一年四季,叶子总是湛青湛青的;树干上刻着八个大字:“驱除日寇,还我山河。”而今,还能影影糊糊地看出来。人们传说,这棵红松是用鲜血养起来的。

从前,摩云岭下有个穷堡子,住着四十多户人家,叫棒槌营。在堡子东头,有一间破草房,住着一家朝鲜族姓金的。这家一共四口人,当家的叫金元良。他有个妈妈,有个媳妇,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孩。虽然人口不多,但因日本鬼子把世道搅混得无风三尺浪,日子过不下去了,金元良就参加了杨靖宇领导的抗日联军,当了秘密联络员。

有一年冬天,敌人派出了大批人马,到山里“讨伐”抗联,杨司令领着队伍撤退时,把三个重伤员交给了金元良来护理。金元良一家人急忙把三个战士藏在地洞里,每天弄药给伤员治理。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来到旧历年底。有一天,他们家藏伤员的事被敌人的密探发觉了,几个鬼子兵和警察狗子闯进来,枪口对着金元良的脑袋怪叫:“你家藏着红胡子,赶快交出来,要不然全家杀头!”老金不慌不忙地说:“我们是种地的老百姓,不知什么是红胡子。”敌人把他家翻了个瓢底朝天,碗口朝地,连个人影也没看见。这帮野兽们急眼了,砍倒了金元良的妈妈,烧死了他的孩子,当时就把他绑进了伪警察署,送进了监狱。

老金真是硬骨头,敌人用了不少刑罚,他没吐一个字。一晃儿,到了第二年春天,老金的刑伤虽然还没好,心里可总惦记着家里的伤员,一心想要逃出去。

有天晚上,外边黑古隆洞的,风呼呼地紧刮。看守们都睡着了,只有一个值班的警察在门口打盹。老金是个机灵人,一看逃走的机会到了,就轻手轻脚地掀起牢房的炕面子砖,搭成一个脚架,又把谷草盖在砖上,用破棉袄围住谷草,皮帽子也给它戴上,冷眼一看,活象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就踩着这个假人,从天棚的气眼里爬出去了。绕着林子往家跑。

“人急长翅膀”,这话一点不假,天刚放亮老金就回到了棒槌营,还没等进村,就看见自己家的小草房燃起了大火,旁边还站着几个拿枪的人。他知道坏了,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爬到大门旁,趁敌人还没有发现,一拳打倒了站岗的鬼子,夺下了带刺刀的枪,还没等那家伙叫出声来就把他扎死了。院落里的敌人一听有动静,就往外冲。老金依着大门用刺刀割掉了三个战士和媳妇身上的绑绳,喊着:“快拿着鬼子的枪,冲出去!”

原来金元良被抓走后,他媳妇朴英淑仍细心地照顾伤员。经过一个时期的治疗,战士的伤总算好了一些。这天鸡叫的时候,猛丁进来一伙人,这伙人就是抄近道追赶金元良的鬼子。他们没搜着老金,倒查出了三个伤员。

老金领着四个人冲出了村子,登上了摩云岭。这时,敌人也追上来了。老金他们边打边退,眼看敌人越聚越多。

傍日头卡山的时候,他退到了山尖的红松树下。这时,从县城又来了一些马队,各地伪警察也来支援,把岭前围得风雨不透。

金元良身上中了好几处枪弹,已经不能走了,三个伤员的子弹也快打光了,敌人还成群结伙地往山上爬。老金焦急地对英淑说:“你赶快和同志们退到后林子里去找队伍,我在这儿顶住敌人。”

三个战士一听急了,大声说:“要活,咱们一块活;要死,咱们一块死!”英淑在一旁说:“元良,让我帮你把敌人打下去吧!”

老金脸绷得登紧,眼瞪得溜圆,对战士们说:“别罗嗦,快点走,这不是拼命!”他又向淑英解释:“走吧,我一个人就行,你在这也是多余,再说伤员没人照看也不行。”

战士们含着泪花,英淑的眼泪顺着脸直流,她急忙把剩下的子弹都送到丈夫的跟前,刚强地对战士们听了一声走,就一块钻进了林子。

老金最后打倒了一个日本官儿,敌人像疯狗一样地围了上来。老金回头看了大林子一眼,四个人早就不见了。他手握着刺刀,依在红松树上,咬紧牙关,把刺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地面,溅上了红松,把敌人全吓傻了。

不久,这棵红松树干上就刻出了八个大字:“驱除日寇,还我山河”。这棵树也越长越茂盛了。

搜集整理:金 

讲述人:鞠大爷 老干山峰。

搜集地点:1961年秋抚松县东岗公社

   流传地区:抚松县东岗位 漫江一带

长白山里有个柳老汉,老两口领着一群孩子过日子。当初他在大屯堡住,小鬼子来了,搅闹得穷人没法过下去,他们就拉家带口地逃到老林子里,在一条沟膛子边,搭个窝棚,开上七八亩生荒地,将就着过起来。那地方天气冷,降霜早,别的庄稼秋天上不来,只能种土豆。土豆长得挺好,光溜溜的,一掩能抠三四斤。

有一天夜里,杨司令带队伍路过这儿。穿了好多天老林子,冷丁见到一户人家,觉得挺热乎的。杨司令就叫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会,他领着通讯员去叫门。老半天,门才开。起先老两口寻思深更半夜来的,不是兵就是胡子,可听他说的,净是庄稼话。再点着明子一看,那些人都坐在大门外,规规矩矩的,心就托了底,仗着胆问:“你们是哪部分的?”杨司令说:“我们是抗日军哪。”只见柳老汉一拍大腿说:“你咋早不说清,叫我们好犯嘀咕?咱们是一家人啊!”柳大娘听说是抗联,就要去刷锅做饭。杨司令说:“谢谢你,大爷,我们稍站会就走。”柳老汉说:“这怎么成。走到自家门口,还能不吃点东西!要别的没有,土豆子还有点。”杨司令端相了下屋地,屋里屋外堆满土豆子,就说:“这是你们的口粮,再说,你们人挺多,这点土豆也经不住一吃呀。”老汉说:“这个你放心,我种了五亩地土豆子,还有一半没收回家,你们尽管吃,吃得饱饱的,打鬼子有劲,我们就是吃野菜啃树皮,心里也乐意呀!”

当时,鬼子正实行“经济封锁”,加上林子里人烟稀少,给养供应十分困难,杨司令和战士们好多天都拿野菜和野果子充饥。能吃点土豆该多好啊!杨司令见老汉挺诚恳的,推辞了反倒不好,就想买点给战士们吃,说:“也好。可我们不白吃,还是算钱吧。”柳老汉笑了笑说:“我好几年也不出山,要钱往哪花?你们爬冰卧雪去打鬼子,我们打点粮食给你们吃,还不是应该的吗?你们吃了这点土豆子,就算我老汉尽忠报国吧!”

这时,柳大娘端来一大碗蒸得开花的土豆,搁在杨司令跟前,说:“吃吧,不走到门口,请都请不来呢。”

杨司令看看柳大娘和柳大爷赤皮露肉的,衣裳破得都连不成片了,就从身脱下件衬衫给老汉。老汉说啥也不收,杨司令笑着说:“大爷,你这样,不也是把我们看成外人了!”柳老汉只好收了衣裳。杨司令这时就对通讯员说:“叫战士们进屋每人拿两个土豆当晚饭。谁也不能多拿,也别少拿。”通讯员答应一声,刚要朝外走,被柳大爷拦住了:“两个怎么够啊!再说不蒸熟了咋吃?咱有的是柴禾。”杨司令解释说:“老人家,不能再麻烦你们了,你们的东西不多,拿两个垫补垫补,这就很好了。”

通讯员出去了,柳大娘拿起土豆子就往杨司令背包里装,杨司令拦住说:“大娘,不能这样,你的心意我知道,”同志们都一人两个,我的份已经吃过了,怎么能再多吃呢?

说什么也没收,就头前走了。

接着,战士们就一个接一个地进屋拿土豆,每人拿两个,谁也不挑拣。两个老人站在那,望着杨司令的背影,望着跟杨司令渐渐走远的战士们,感动得直掉眼泪。

搜集整理:纹 

讲述人:柳晓春   65 离休老干部

搜集地点:19614月于靖宇镇

   流传地区:吉林省靖宇县

   

吉林省抚松县有个槽子河口,这地方两山夹一沟,地势非常险要。小鬼子侵占咱东北的时候,这里边住着一支抗日联军的队伍,时常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

有一年冬天,一进腊月门,大雪就封了山。抚松县里的日本鬼子,想趁这机会把这部分抗联队伍消灭,就派出了上千名“讨伐队”进了山。这一天,敌人来到槽子河口,发现雪地上有一溜新走的脚印。鬼子一看乐了,这准是抗联队伍从这钻进了沟里,他们仗着人多武器好,穿得又暖和,也没管三七二十一,跟踪就撵。

这群鬼子越往沟里走,树就越密越高,大雪也就深。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大皮靴,一脚踏下去,雪就陷到膝盖以上,等把腿拔出来,靴子里已经灌满了雪。他们就这样跟头把式地追了一天,光看着雪地上脚印不断溜,可就是连个抗联战士的影子也看不见。眼看着天快黑了,又是在大林子里,鬼子怕走黑道吃亏,忙下命令露做饭。还没等支巴锅,尖兵就跑来报告:“队长,前边红胡子的大大的,火地的有!”鬼子官抬头一看,果然在前边不远的地方,透过树空,影影绰绰地看见有火光,他马上下令继续追赶。好不容易跑到火堆前,一看,除了四周留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脚印,再什么也没有。

刚想歇一会儿,忽然前头火堆又忽闪起来,看样子这堆火着的更旺盛,好像还有人影晃来晃去,他们急忙又向前撵。就这样,一程又一程地直追到半夜,只扑灭了十来个火堆。再往前边看,远处还有火堆,照得山林通红一片。讨伐队连气带累,又渴又饿,实在爬不动了,一个个张着嘴直喘粗气。鬼子官一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弄得进退两难。这时,正是“鬼呲牙”时候,山区的气候变化也快,大风哭天嚎地刮起来,把老林子刮得呜呜山响。天冷得能够滴水成冰,大雪直往脸上扑打。一抱来粗的大桦树都冻裂啦,只听见嘎巴山响,鬼子官叫部下点火,准备歇着。他们把柴禾划拉到一块,一个鬼子刚一点火,不知从什么地方叭地打来一枪,不偏不歪,正对火亮,点火的鬼子便应声倒下了。一连三个鬼子都这样送了命,吓得他们再也不敢点火啦。鬼子兵在雪地里越冷越佝佝,越佝佝就冻的越实成,一个个像刺猬似的抱成团,蹲在树根底下。一宿工夫,把一百多个鬼子都有成了冰棍,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一仗打得真带劲,几十个抗联战士,用“火龙阵”把敌人的筋疲力尽,末尾全冻死在老林子里。抗联战士都安安全全,高高兴兴地转移了。

搜集整理:金 

讲述人:刘孝生  农民

搜集地点:1961年万良公社高升大队

   流传地区:抚松一带

 

一九三八年的夏天,杨靖宇司令率领的抗联一路军在东南满地区可活跃了。日本讨伐队一队接一队的进山,拉回一车又一车的尸首,把日本讨伐司令官加藤气得差点儿剖腹自杀。其实他是弄个样给人看。这天他瞪着两只贼溜溜的小眼睛,看了一天地图,目光顺着地图上的青石河扫来扫去,手中那半截红铅笔,巴达巴达地敲着桌子,象能敲出好主意似的。这条青石河象根绳子似地勒在日本讨伐队的脖子上,日本讨伐司令官在地图上一看这条河,就觉得喘不上来气儿。

这条青石河从老白山里流过来,穿过降烟起雾的大树排子,绕过立陟石崖的青石峰,来到一块小盆地。河左是小屯保堡,叫青河屯儿,五七十户人家,以种地、挖参、采药为业;河右是个五六千户的大镇,叫青石镇,五行八作,无一不有,还有一条大道直通县城。所以这青石镇是进山出山的要道。凡是这种要道,在军事上说都是重地。抗联在山里打游击,也常过河袭击青石镇,青河屯就成了抗联常落脚的地方,那里有好几个地下交通员,特别是那个肖运城,眼尖腿快,人更机灵。日本鬼子要围剿抗联,就得守住青石镇,派了好几次守备队,都被抗联给打“花拉”了。加藤看了一气地图,敲了一气桌子,敲出了主意,派日本关东军少佐小野郎到青石镇当守备队队长,带上关东军一个大队,外加一个伪军团。这个小野是个中国通,会耍“牌九”,爱钓鱼。因他心毒手狠,老百姓叫他小野狼。

这一日,小野狼带着人马,气势汹汹进了青石镇,一眨眼的工夫,把个镇子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不多日子,就建起弹药库和物资仓库。看样子是不准备等到大雪封山再去讨伐。由于讨伐队不过河,青河屯儿的抗日活动就更红火了。

这一天,青石镇地下党的负责人,益民中药堂的抓药先生老刘,得到一份绝密情报,由于我抗联一路军二师在荒沟把一个日本讨大队包围,加藤忙令小野去解围。小野狼在昨夜偷偷打发走八百余人,镇里只有一个连左右的兵力,这是多好的机会呀!狡猾的小野狼怕露了底,命令这一百多人,分成好几帮儿,在镇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他也骑着白毛洋马,出来逛了两回,给人们造成一种满街都是日本兵的错觉。

老刘把这份情报藏到一个六味地黄丸里,外面挂上层腊壳儿。心里寻思,这要是送到河对岸抗联手中,来上两个连,就把小野收拾了。枪支弹药不说,过冬的棉衣、粮食,一下子都解决了。可是这情报怎么才能送出去呢?青石桥上小野狼封了,进不能进,出不能出。把老刘急得乱转转。

这时,进来个买药的老头儿,老刘一看,乐了,正是青河屯的交通员肖运成。因屋里没别人,老刘就把情况跟他说了。肖运城说:“前天是化了装,带着小鸡、鲜鱼,桥上的岗哨没查出什么,又贪那鸡和鱼,才放进来。可现在出不去了。”老刘想了想,说:“能不能找个地方,从河上游过去?”肖运城摇摇头:“我看过,出不了城门。就是出了城门,也不行,河边还有游动哨。”老刘急得直挠头。

肖运城卷了根纸烟,抽了多半截,说:“只好这么办了!”“怎么办?”“我那小子小龙跟我一块来的。”老刘说:“小龙,多大了?”“十四。”“他怎么出得去?”“他不用出去,就能把情报送到对岸。”老刘不信,肖运城如此这般地一说,老刘乐了。把药丸交给肖运城:“好,你快去准备。打发小龙走后,咱俩找个合适的地方,保护他。”

肖运城住在个小店里,叫过儿子小龙,爷俩出了店房,往条辟静的小胡同里走,有一条青毛狗,在后边远远地跟着。肖运城跟小龙交代明白了,可把小龙乐坏了,以往他都是配合爸爸,这回他要单独执行任务了,他对爸爸说:“我一定完成任务。”肖运城说:“可有风险啊!”小龙说:“俺不怕!死也不当叛徒!爸你放心,虎青可听话了,可有能耐了,一定能把情报送到。”肖运城把药丸交给小龙:“我去弄家什。”就走出胡同不见了。

小龙嘬起嘴唇,轻轻地打了声口哨儿,那条青毛狗几步就跳过来了,坐在小龙的跟前,抬起头来,眨巴着精灵的眼睛,等待吩咐。这就是小龙的帮手虎青。

虎青是肖家父子化工夫驯出来的,用各种各样的口哨指挥它,让它藏起来,它就很快地找到藏身的地方,动不动趴在那儿,有时一趴就是一天,不吃不喝,也能坚持下来。让它去干什么,它就会象箭一样冲出去,不管是钻洞,还是下河,连个锛儿也不打。它脖子上带个皮套,皮套上吊着核桃大的铜铃铛,把虎青打扮得又精神又可爱。

小龙伸手抓住虎青脖子上的皮套,从皮套夹层中摸出把小钥匙来。原来铜铃是把小锁啊!小龙把小钥匙伸进铜铃底部的小眼里,往右扭了三圈,就听蹦儿一声,铜铃张开了,里边是空的。小龙把药丸放进去,又往左扭了三圈儿,蹦儿一声,铜铃锁上了。他抽出钥匙,放到皮套夹层里,拍拍虎青的脑门,用手往一堆垃圾那儿指指,轻轻地打了声哨,虎青几步跳到垃圾后面,不见了。

肖运城拿个纸盒回来,里边装着钓鱼的家伙,有三盘儿白丝鱼线,每盘都有十几丈长,下边带个活动的大铅坠儿,还有个手指肚大的薄铁片儿,鱼线从铁片中穿过。铁片前,只有半寸多长的“钩由儿”,上边拴着三把歪嘴大钩。除此还有几块胰子盒大小,一指来厚的豆饼片和三个小小的铁铃儿。

小龙捧着纸盒儿说:“爸,我去了。”

肖运城说:“不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沉住气,一慌神儿就要坏事儿。要是咱们这一计不成,鬼子又把你抓住……”

小龙接过话说:“俺就把虎青打发回来。”

“好。不用怕!我们好几个人,背后保护你。”

“俺不怕,别为了俺,把你们都露出来。要是虎青能过河……”

“河那沿有人,就在柳毛林里,咱们从家走时我就安排的。怕的是有情况,人出不去,好让虎青回去。”

小龙听明白了,打了声口哨,就大摇大摆地往东门走去。因为出了东门就是青石桥,青石河从镇子东面漫悠悠地流过去。桥上边有个深汀,水又稳又深,那里有重唇、细鳞、沙宝、红翅、鲤鱼、鲫鱼、鲶鱼,还有岛子、马口、大脑袋上带锯的嘎呀子,真是个钓鱼的好地方。小龙在前面走,虎青远远在后面跟着,不一时就到了东门。这时站岗的是两个日本鬼子,比伪军还难缠。小龙连个锛儿也没打,径直往城门走去,两个鬼子把枪一横:“站住!什么的干活?”

小龙说:“钓鱼,俺去钓大鱼!”

“不行,快快地回去!”

“不,俺要去钓鱼!”

小龙正跟鬼子吵着,小野狼带着两个鬼子走过去,见一个孩子吵着要去钓鱼,心里就划了个回儿,莫不是给抗联送情报的?

小野狼的中国话说得特别流利,还会背唐诗呢。他走到小龙跟前,嘿嘿一笑,和和气气地问:“小家伙,你要干什么去啊?”

小龙扭头一看,这个鬼子官儿,矮矮的,胖得象个油篓,还戴着副眼镜,中国话说得又好,准是那个小野狼了。就说:“俺奶奶病了,没钱抓药,俺要去钓几条大鱼,卖了钱好抓药。”

小野狼嘿嘿两声:“撒谎不是好孩子,说是钓鱼,为什么不拿鱼杆呢?”

小龙说:“俺钓大鱼不用鱼杆,光用钩和鱼线。”

小野狼伸手拿过纸盒儿,打开一看,果真有钩有线。他爱钓鱼,爱吃鱼,也懂得些钓鱼的事儿,他知道有一种揽线钓法,是不用鱼杆的。他突然把眼一瞪:“撒谎!”

小龙说:“不信俺钓给你看看!”“要钓鱼,为什么不带鱼食?不下诱饵,怎能钓到鱼?”

“明告诉你吧,俺是空钩钓鱼。”

“什么,空钩钓鱼?”

“对,空钩钓大鱼。”

小野狼心里又划魂儿了,钓鱼哪有空钩钓的呢?他莫不是说要钓我们守备队这条大鱼?准是个抗联的小交通。对大人要来软的,对小孩要动硬的,硬话吓傻小孩子。他把眼一瞪,说:“你是抗联的探子。”

小龙撇撇嘴,紧紧鼻子,哼了一声。

“说话”

“说什么,俺是去钓鱼的么,偏说是抗联探子,大概你们叫抗联吓草鸡了。”

小野狼一把抓住小龙:“不是抗联探子?钓鱼不带鱼食,装得不象!”

小龙一点也不害怕:“你不信,咱们去钓,俺空钩钓不到大鱼,就算俺是抗联探子,要砍头,要挖心,随你的便儿!要是俺钓上来大鱼,就卖给你,不买也得卖,一斤鱼一付药钱。怎么样?敢不敢干?”

小野狼见小龙说得这么死,寻思道,大概是个钓鱼的。他这个钓鱼迷,这两年东跑西颠四处讨伐抗联,连鱼杆也没摸过,新鲜鱼吃得也少了。叫小龙一说,一是想过过钓鱼瘾,解解嘴馋;二是要是小龙空钩钓不到鱼,就准是探子,抓起来审出口供;三是小野队长去钓鱼,让人看了,更不会寻思镇子里兵力少。想到这儿,说:“你说话算数?”

“不算数是小狗,癞蛤蟆!”小龙伸出小手,“来,拉钩!”

这个中国通真跟小龙拉了钩,说:“小家伙,空钩钓鱼不到鱼,别后悔!”他指了指身上的战刀。

小龙用手去摸摸战刀,说:“你准备用这把大刀剐鱼吧,别忘了给药钱。”

小野狼打发人去弄来鱼杆鱼线、鱼钩鱼食,带着那两个保镖的鬼子,和小龙一块出了城门的工夫,小龙轻轻地打了个口哨,虎青跑过来,从人空中间钻出城门,远远地跟在这帮钓鱼人的身后。河边的游动哨,见小野狼领人来钓鱼,也格外地精神起来,可谁也不敢靠前,远远地保护他们的队长。

他们来到漫汀,小龙装着寻找地方,往下走了一段,见河边有一片高高的水草,是虎青藏身的好地方。他借鬼子给小野狼抖落鱼线的空儿,用手一指水草,打了声口哨,虎青跳了几跳,钻进水草里去,谁也不知道里边藏着带重要情报的虎青。

小野狼由于有两个鬼子帮忙,已经把鱼钩甩到水里去了。他见小龙弄鱼线,就把杆儿交给个鬼子,到小龙走身边,看他他钩上到底放不放食。

小龙手提鱼线,那豆饼片已经穿到薄铁片后面了。他摇着铅坠儿,飕一声甩出空钩,鱼线象一道白光,奔向汀中,扑冬一声,落进深水里。手里扯着的线儿不动了,才紧紧鱼线,拴在一块石头上。顺手拣个带叉的小棍儿,把鱼线架起来,小铁铃就拴在架起的鱼线上。就这么,甩出三盘钩,左、中、右,散成个扇子面儿。小野狼心里暗暗佩服,这孩子真是个钓鱼的好手,这钩甩成扇子面,那么准确、利落,不下几年功夫是练不出来的。不过,他还是怀疑,空钩能钓到鱼吗?

其实他哪里知道小龙把空钩扔到水里,铅坠把钩沉到河底,豆饼片也趴在河底。线一拉紧,活动的铅坠把豆饼固定住,再一紧线,豆饼就立了起来,前面有块薄铁片挡着,三把钩就在水底微微乱动。豆饼是有香味的,鱼嗅到香味儿,争着朝豆饼游来,就在豆饼旁边转游,想去啃。鱼儿张着鳃,一吞一吐,离近时,一吞水,就把大钩吞进去了,想跑也不能了。这就是空钩钓大鱼的道理。

闲话少说,再说这帮钓鱼的。突然一个鬼子叫嚷起来:“队长,钩的咬,快快!”

小野狼慌忙跑过去,一甩杆子,杆儿拉成了弓,试着沉兜兜的,喜得那张猪肚脸儿开了花,小绿豆眼里也放出了亮光。那个鬼子伸出大拇指:“队长钓鱼,技术大大的!”

小龙扭头一看,笑了:“不是鱼。”

小野狼把拿拉上来,鬼子都傻眼了,原来是一大团乱水草。小野狼没好气地摘下水草,换食了儿,又把钩扔出去。转眼之间,鱼漂一蹦达,钻入水里,小野狼急忙甩杆儿。小龙又瞅见了,说:“这回是条小鲫鱼,一拃来长。”小野狼拉上来,果然是一条一拃来长的小鲫鱼。鬼子全都服了,认定这个小龙是钓鱼的行家。

小野狼摘下鱼,问小龙:“你那空钩能钓到鱼,别耍把戏了!”

说话工夫,当中那个铁铃响了,小龙一把操鱼线,两手慢慢地导着,扭头对小野狼说:“空钩钓到大鱼了!”

小野狼不信:“大鱼?有多大?”

小龙说:“不太大,也就是二斤多沉。”

小野狼更不信了:“能有那么大?你知不知道是什么鱼?”小龙一边拉线,一边得意地说:“钓鱼的能不知道是什么鱼吗,这是条鲤鱼。”

一条大鲤鱼被小龙牵到沿边了,摇头摆尾,金翅锦鳞可好看了。

鬼子一看,馋了:“队长,酒肴大大的好!”

小龙叫小野狼:“队长,快快的,拿抄网来抄大鱼。”

小野狼拿着抄网,小心地去抄鱼,就在抄网碰到鱼时,小龙把线一松,一缓钩,大鲤鱼借劲一窜,一甩尾巴,跑了。

两个鬼子一块叫起来:“可惜大大的!”

小野狼也呆了,好不后悔,酒肴没了。小龙却说:“队长,别急,钓鱼的都跑过鱼。跑了,俺再钩上来!”说着把钩又扔进去。转眼间,左边那把钩上来一条二斤多沉的大重唇鱼,把个小野狼喜得直嘿嘿。小龙让一个鬼子看着鱼篓,那鬼子那敢不好好看,跑了鱼小野狼还不要他的命。小龙让小野狼看中间那盘钩,让另一个鬼子看右边那盘,他自己看左边那盘,因为左边这边是下游,离那片水草不远。小野狼和鬼子,两眼都盯着那个小铁铃。小龙站起来,往那片水草中望望,不见虎青的身子,只从草棵缝中,看到一对亮亮的狗眼,多好的狗啊。他朝对岸望去,宽宽的河面,荡着波纹,对岸有一片柳毛林,那些低下来的树枝儿,都伸到河里去了。接情报的人,就在那柳林里。小龙脚下的铃响了,他又拉上来一条大鱼,白胖胖,银亮亮,扁肚大鳞,是个大沙宝。小野狼也钓上来一条二斤沉的鲤子,心里好不得意,他钓鱼还没钓过这么大的呢。

鬼子正为小野狼庆贺呢,小龙的铃儿当一声,就让他一抓住了,一拉线,知道这条鱼有四五斤重,但他不往外拉,只是用手掌握着不让鱼跑了。扭头看看,小野狼手拿大鱼,一个鬼子给摘钩,另一个拿过鱼篓等着装鱼,多好的时机啊!

小龙望了眼草丛,轻轻地打了声口哨。鬼子根本就没听见,只有虎青听到了,立时站起来,伸出了嘴巴,两眼望着小龙,等候命令。

小龙腾出一只手,往对岸柳毛林一指,然后吱地打了声长口哨。

虎青明白,主人是叫它游过河去,上那边柳毛林里。虎青是驯出来的,听到口哨,轻轻地走下河去,全身埋在水里,只露出尖尖的耳朵和长长的嘴巴。四个爪子有节奏地扒挠着,象一只小艇似的,向对岸游去。

这时,那个看鱼的发现了河里的虎青,他没看出是条狗来,用手指:“什么东西?”

小龙心里咯瞪一下,大叫一声:“大鱼!”

三个鬼子一块围来,小野狼问:“喊什么?”

小龙说:“队长,大鱼,大大的,最大的。哎呀,俺也拽不动啊,快,快!帮帮忙,帮帮忙!”

小野狼伸过手,抓住鱼线,一试,果然挺沉,就说:“真的,大鱼,大鱼!”

两个鬼子也跟着紧张起来,一个双手捂住鱼篓,一个拿着抄网儿,随时准备递过去。谁也顾不得看河里有什么了。这时虎青游到河心了。

小龙直劲儿吓唬鬼子:“把腰弯下,弯下,等鱼捞到沿边儿看见人,就拼命。 对,对,都把腰弯下。好,蹲下就更好了。哎呀,队长,慢点慢点,拽大了拽豁了鱼嘴唇儿,就跑了。对,稳住,劲要使匀了。哎,对!一个劲儿,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别着急,别着急。”

小龙嘴说不着急,心里可急坏了,虎青才游了三分之二,还得一会儿才能上沿儿进柳毛林。可是鱼已经弄到岸边了。谁都看清了,这条鱼小三尺长,圆滚滚的,鱼脊漆黑,大鳞,长尾方脑袋,怕有五斤。

小龙说:“这种鱼叫草根,到市上卖,跟鲤子一个价,蒜瓣肉,刺少,味道鲜,是烹是炸,是炖是烧,样样都行。这么大的鱼,把肉刮下来,切成丝,用老醋泡,加上佐料一拌,就着这生鱼丝,喝着葡萄酒,那才美呢!只有当大官的才有这口福啊!队长,今晚你试试生拌鱼丝吧。”

小野狼说:“快快,把鱼弄上来再说。”

小龙一寻思,也该弄上来了,就接过抄网,一下子把鱼抄进去,提出水面,狠狠往沿上一甩,把条大鱼甩出一丈多远三个鬼子一齐扑了上去,生生把大鱼压住。还是小野狼有经验,两只手抠进鱼鳃,才把大鱼举起来,看了又看,才装进篓里。可篓子太小,小龙折了根柳条,从鱼鳃插进,从对岸一看,虎青已经上了沿了,正抖着身上的水珠呢!抖了几抖,就钻进柳毛林里去了。小龙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笑嘻嘻地说:“队长,俺钓了这么些鱼,你给钱俺好买药去,奶奶在家等着呢!”

小野狼说:“不忙,再钓几条。”小龙说:“不行了,看,天快晌了,鱼不上钩了。”

小野狼一看表,可不,天快晌了,中午十一点他还得给加藤司令官打电话报告情况,就领人回镇子,一头扎进守备队部,再也不出来了。小龙在门口直喊要鱼钱,叫哨兵用枪把子赶跑了。

小龙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老刘和肖运城都挺高兴,给他买了两个大烧饼,算是奖励,就分头去找人,准备接应抗联打进来。

小龙吃饱了,在小店一觉睡到天黑,起来坐着,听那街上的动静,街上静悄悄的,也不知虎青的情报送到没有,抗联来不来呢?急得他抓耳挠腮。

二更天时,突然响起了枪声,镇子里乱了,乱打枪乱叫换。就这么打到多半夜,枪不响了,街里点上了松明火把。有人在大街上喊:“抗联来了!抗联来了!”小龙急忙跑出去看,只见一队队抗联战士有的赶车拉,有的用马驮,有的用肩膀挑,枪枝、弹药、棉衣、布匹、盐、鞋,什么都有。一队队出了东门,过了青石桥,运到山里去了。

这时,一队抗联战士 ,押着一俘虏走过来,头一个就是小野狼。小野狼晚上吃鱼喝酒,喝醉了,枪响了好一气他才爬起来,没能把人马组织好,就让人抓住当了俘虏了。小龙一看小野狼那个那样子,真想上去说他几句,可又一想不能啊,大街上什么人没有,别暴露了。以后还得执行任务呢。

再说那个日本东南满讨伐司令官加藤,听到青石镇被袭击,小野狼和一百多人完蛋了,弹药库和物资仓库也完了,又抽出洋刀要剖腹,这回没人劝他,比量了一气,当啷一声,洋刀掉在地下,一头栽到地上,气昏过去了。

搜集整理:赵赴

讲述人:孟老道道士

搜集地点:1962年抚松马鹿沟

   流传地区:抚松一带

 

   

有一年,七、八月间,杨司令带领一支红军队伍,从长白往辑安开发,走到头道崴子,天就晌午了,正好和王凤阁的一支队伍遇上了。王凤阁领导的自卫军也是打日本的。杨司令经常教导红军战士,要团结一切抗日力量,共同打击日寇。红军跟王凤阁的关系搞得很好,经常联合起来作战。这支自卫军领队的是一位姓张的科长。见了红军和杨司令,他们非常客气,招待得也满热情,红军战士和自卫军战士在一块堆,又唱又说笑,好不热闹。

杨司令跟张科长也高高兴兴地唠扯着。说着说着,就说到打仗的事情上。张科长笑着说:“杨司令,来了油水了,吃不吃?”杨司令也笑着说:“先得说说多大的油水,怎么个来头。”张科长说:“油水也不小。”有一连关东军打通化往辑安开。现在已进到辑安境内。消息嘛,我们探听准了。你就出主意吧。

杨司令一听,就说:“我再派人去探探险。这倒不是不相信你们的消息。打仗这事,毛草不得。再说,小鬼子也叫咱们打乖了,一转眼一个猴儿。”张科长也一迭连声说:“对,对!”

傍晚,红军派出去的外勤回来了,情况跟张科长说的没啥出入。听了外勤的报告,杨司令忙跟红军的干部一起找张科长,商议对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提出好几种打法。有的说,咱们人多势众,武器足,就来它个硬打猛冲;也有的说最好来它个智取。至于怎样智取,也没有说出个具体办法。杨司令没发一言,先听大伙了,有时点点头,有时皱起眉头想心事。等大家的话说完,杨司令才站了起来,声音宏亮地说:“我赞成智取,咱不伤一兵不折一卒,不打一枪不放一炮就把它连窝端了,为啥不干!”大家的眼睛瞪得亮亮的,直看杨司令。杨司令如此这般地一说,大家听了,都眉飞色舞,拍手打掌地说:“妙!管保成功!”

事情这样定下了。红军和自卫军。赶紧连宿搭夜地作好战斗准备。

第二天,果然有一连鬼子打通化奔辑安来了。这群鬼子是通化警务厅岸古隆一郎命令专来辑安讨伐红军的。辑安境内,尽是山路,沟沟坎坎,十分难走。可是小鬼子挺进究武士道精神的,六十多人排成四行,荷枪实弹,迈着整齐步伐,刷刷地走着。你别看他们外表这样威风,实际,尽是些大草包。这帮家伙也跟咱红军遭遇了几个回合,吃了咱不少的苦头,要不,一连人咋就剩六十多个了呢?进了山路,这些鬼子就心虚胆颤,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出溜出溜地散开,趴在地上,唔唔哇哇喊叫一阵子。就这个样,一上午还没走上二十里路,天都晌午歪了,好不容易才磨蹭到夹皮沟。

要说起夹皮沟,那可真是险要地方:两帮夹一沟,沟两边是立陡立陡的石砬子。官道就打这沟里通过的。红军和鬼子曾在这打过一次仗,把鬼子消灭了不老少。

这帮家伙一进夹皮沟就格外加小心。走着走着,走到夹皮沟的岗梁上了,只听下面膛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小鬼子可毛了神。只听鬼子官喊了声口令,六十多个鬼子“哗”地一声散开,都钻进草棵子树丛里去了,把枪栓拉得嘁喳呱喳响。停了一袋烟工夫,那吵闹声还不见停。鬼子官就派了两个特务兵下去探探。这两个鬼子象猫见老鼠似的,猫着腰慢腾腾的,一步挪不了三寸。又待了老半天,两个鬼子才兴冲冲地回来了,朝鬼子官打了个立正,唔哇叫了一通。鬼子官一听也来了精神,小仁丹胡子一撅,下了句口令,六十多鬼子都从草棵子里爬出来,在官道上站好了队。鬼子官又唔哇了一阵,鬼子们又挺胸腆肚儿,刷刷地走了起来。

进了夹皮沟的沟膛子,只见有八、九十个民夫正在修路,抡镐的抡镐,挥锹的挥锹,一个一个都满脸大汗,干得正有劲儿呢!内中还有一个监工的,穿着协和服,拎着文明棍,见鬼子们来了,显得满殷勤,大声喊道:“站好队,迎接皇军!”民夫们也挺听话,一阵工夫就在道两边站了整整齐齐的两行,只给道心留了条窄窄的小胡同。只听监工的又喊:“向皇军敬礼。敬礼!”民夫们都深深弯下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那条小胡同可就显得更窄了,鬼子的队伍也被堵住了。可是那些鬼子并没有上火,个个乐呵呵的,美滋滋的,咧开嘴笑了。只听鬼子官咕噜了一句,鬼子们都站下了,把枪也架上了。看样子还想要休息休息呐。

那个鬼子官也想借机卖弄卖弄自己,显显威风,就背着手,腆着肚儿,对着民夫训起话来了:“你们的,大大的好!一齐邦,腰拉细!”

只见穿协和服的那个监工的眼珠子一轱辘,朝民夫们一挥文明棍,大声喊:“对,一齐绑,要老实!”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嚓嚓一阵响,民夫们冷不丁拽出手枪对准了鬼子们的鼻子尖,齐声大喊:“不许动!”小鬼子一看傻了眼,赶忙往后退,要去取枪,只听后面又喊:“不许动!”几十只手枪口顶住鬼子们的后心窝。

民夫们麻利操起鬼子们的枪,一齐动手就把六十多个鬼子捆了个紧紧的。一边捆着还一边逗乐子:

“不用你他妈告诉,俺也知道一齐绑啊!”

“妈的,绑你个紧登登的,看你‘老实’不‘老实’!”

就这样,六十多个鬼子,还没回过味来就懵里懵董地疲缴了械,当了俘虏。

可是,正在这时,只听滴滴嗒嗒一阵号响,紧接着就从两边的老林子里冲出来二百多人来,个个端着枪,喊叫着。这些人冲到沟膛子里,和民夫们混到一块了。拉起手,抱起腰来,又是说又是笑。六十多鬼子见了这光景,可就更糊涂了。

你猜这是咋回事?原来这就是杨司令智取的妙计。那八、九十个民夫,都是从红军、自卫军里挑出来乔装的,那穿协和服的监工,是红军的一位连长。杨司令为了万无一失,又在四周老林子里布置上了大队人马,一旦智取不成,就来它个硬打狠揍。你看,小鬼子可真就叫杨司令给算准了。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六十多鬼子全叫咱给连窝抬了。

这就叫:杨司令巧设计谋,夹皮沟智擒敌兵。

讲述人:吴方林

   搜集整理:王振铎

抗联第一路军,为了攻下大营村,就派遣一名侦察员,进到村子里去了解敌情。临走的时候,连长告诉他:尽可能把情况探听好,最好再逮几个活情报回来!这个侦察员是个老侦察员了,为人机智勇敢,曾经无数次出色地完成了侦察任务。

当时,大营村的敌兵很多,经常驻防的有伪军骑兵十团和日寇宪兵“黄旗”部队,还有警察讨伐队,村里老百姓住不下了,还在大道上搭起四个帐篷,里边也塞得满登登的。

我们的侦察员带着良民证,通过了卡子,进了村子,投进村东头一家小店里住下。几天的功夫就探听了不少的情况。大营村的四周夹的木头杖框子,四个角落,还有敌人的土炮台,南北两个大门是卡子,都有敌兵把守。大体情况也访听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位侦察员还想走的时候,带个活情报出去,想对我们的战斗是非常有利的。琢磨来琢磨去,方法到底叫他想出来了。

且说,村子里有个鬼子设的警察分驻所,用来弹压地面。这些警察却是熊蛋包,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毛了鸭子。这几天,村子的大兵多了,警察的心落实了一些,腰杆子也拔得直直的朝天价查店簿。名义上这样,其实他们却借这个机会勒索老百姓,找外捞儿。不是打就是骂,折腾得老百姓死去活来。这天黑夜警察又来查夜了。

一个警长,领两个警察,挎两棵大枪,威威赫赫地来到店房外,敲开门,进了店房,就查了起来。从炕头到炕稍,挨着号问。问着问着,就问到一个睡得挺香的店客头前。一个警察拿枪嘴子把这位店客捅咕起来,大声嚎气地骂着:“他妈的,还挺尸!”这个店客正是红军侦察员。其实他没有睡,他闭着眼正在侧耳细听呢。这时,他装做刚睡醒的样子,慢慢地坐起来,揉搓揉搓眼睛,慢慢腾腾地说:“老总,都是穷人,没啥可查的。”

警察一打量他枕的包象个果匣子,心想里头一定有油水,想要逗几块拉拉馋,就问:

“你都有什么东西?!”

“没啥,就有个匣子。”

“打开看看!”

看样子不让看不行,侦察员就接过当枕头的小包,刚要打开,忽又住了手,说:

“真是匣子没啥看头。”

“少他妈啰嗦,快打开!”

警察见他不打开,猜想一定有货,准是烟土。

侦察员慢慢地解开包袱,三个警察拎着枪伸着长脖,鼓着眼珠子真看包袱。解开了包袱皮,露出一个红漆木匣,侦察员指点着说:

“没啥可看的,就是‘匣子’。”

“打开!”

“看里头!”

“你他妈快点!”

三个警察一迭连声地喊着。

“一定要看就看吧。”侦察员笑迷迷地说。他打开匣子盖,揪去油纸,里边是满登登一匣子八件果子,五颜六色的。三个警察看了,口水一淌多长。

“怕吃啊!”一个伸手就要抓果子。侦察员拿手一挡说:“慢着,我给你拿。”说着就捧了一捧递上去,接着又说:“再来几块?”一个警察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别啦。”话这样说,大手爪子可就伸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刷地一声,侦察员手疾眼快地打匣子底拽出一枝匣子枪,一叫大狗,喊声:“别动!举起手来!”侦察员拿匣子枪给警察上了。三个警察吓得目瞪口呆,没法子,只好慢慢举起手来。

“向后退!再退!”侦察员命令着。

三个警察吓得直筛糠,上下牙床直打架。

“都是中国人,于什么虎东转西的!别怪咱不客气,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放明白点儿,不的话,我这匣子可就不认人!”

“是……是……”三个家伙瑟瑟发抖地说,“饶……命……,怨我们……有眼无……珠……。”

侦察员又说:“我们红军专打鬼子,不打中国人,你们家也有老小,穿上件黄皮就替鬼子欺老百姓来,早就想收拾收拾你们,今天头一次见面,饶你们这次。今后嘛,得改改。今个没别的,麻烦你们送我出村,为了遮遮鬼子的耳目,不闹误会,你们几位还得委屈点。”说到这,就命那个伪警察长解下腿绑,把两个警察胳膊捆上,警长捆好了,侦察员又说:“你也转过身!把手举起来!”警长背过身乖乖地举起手来。只听“咔咔”两下,侦察员把缴来的两只枪的大栓拽下,揣在兜里,把两只没栓的大枪,挂在被捆着的两个綑着的那两警察肩上,用匣枪逼着警长说:“走的时候听我的话,露了馅走了风声,可小心你们的脑袋!”两个警察在前,警长在后牵着,侦察员匣枪口拄在警长的后心窝上。刚走到南大门,就听岗哨要口令,侦察员用匣枪口顶顶警长后心,低低地命令道:“回答!”警长吓得满身臭汗,脚都不会迈了,哪还敢不听话!只好一边走一边回答口令,到了卡子上,就壮壮胆子静静头脑,说:“紧急情况,出……出去搜索!”守门的警察,黑咕窿咚中听是警长语声,没细问,就把门打开。他们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南大门。

侦察员抓了三个活情报,缴两只大枪。

第三天,红军就攻进了大营村。小鬼子、警察叫红军收拾了不少。

讲述人:

   搜集整理:张万春

   

老崔和小金是夫妇,都是朝鲜人。老崔名崔大成,二十七、八岁,大高个儿,长的挺横实的;小金名叫金粉玉,二十四、五岁,圆圆脸黑眼睛,长得挺秀气的。原来,他们俩都是小学教师,搞地下工作,后来暴露了目标,鬼子要抓他们,他们才跑出来,加入了红军的队伍。

有一年秋,红军转移,在柳河县凉水河子的大山里跟鬼子碰上了火,打了一阵子,把鬼子打退了。就在这次战斗中,老崔受了重伤,左腿骨打碎了。任务挺紧,要急行军,不能带他。经过老崔和小金的要求,就决定暂时把老崔留在山里养病,由小金背着老崔进了老林子里,爬上了个石砬子,在一个石洞里藏起来。

待了一宿,第二天天刚放亮,小金拿着茶缸子到山下河沟里舀水给老崔洗伤口。回来时,刚爬上石砬子,就听见身后响了一枪。她回头一看,不好了。几十个鬼子追上来了,小金赶紧跑到石洞子里,把情况对老崔说了。老崔皱了皱眉头,抓起身边的枪,说:“小金,沉着点,准备战斗吧。”

他们只有一棵大枪,一个匣子,三百来发子弹,还有两个手榴弹。老崔拿起大枪一点点挪到洞口去;小金拿匣子爬在他的身边。几十个鬼子猫腰围上来了。鬼子在洞口外喊叫:“快快的投降,皇军的不杀!”老崔骂道:“去你妈的吧,吃家伙。”“巴——”一枪,把那个喊话的鬼子撩倒了,接着又扔出一个手榴弹,“轰——”一声,炸倒了几个鬼子。

鬼子退下去卧在地上向他们开火。他们在洞里,离鬼子很近。鬼子的枪哗哗直响,就是打不着他们。他可把鬼子看得清清楚楚的,鬼子一露头,“巴——”一家伙,就揭了盖。他们子弹不多,没把握不开枪,一枪一个鬼子,枪枪不落空。鬼子死的伤的不老少,尸首在洞外横堆竖放着。

从早上直到日头卡山,整整打了一天。他俩又饿又累,老崔的伤口直冒血水,疼得直打颤。可他们都不管这些,盯着鬼子,射击着。

冷丁,一个手榴弹扔进洞里,在老崔身旁爆炸了。满洞子里的黑烟,直冲鼻子。小金赶紧跑到老崔跟前,一摸老崔,浑身上下粘糊糊的。她握着老崔的手,喊着,“老崔,老崔!”老崔声音很低地说:“拿我的枪去。打!”小金放开他的手,拿起大枪趴在洞口上。

这时,洞里的烟消了些。小金觉得左胳臂不听使唤,火辣辣的疼,她一看,呀,血糊糊的。有地方的肉炸飞了,露出了骨头。真疼啊!可是鬼子又上来了,她忍着疼,“巴——”“巴——”地打着,鬼子一个个应声倒下。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枪不响了。拉开大拴一看,没有子弹了。她赶紧拣起匣子,打了一次排子枪,把鬼子顶回去了。

她又到老崔的跟前,老崔睁开眼,拉着她的手,点点头,笑了,他说:“小金,打得好!咱参加革命好几年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经得住考验。”小金含着眼泪答应着。他又问:“还有多少子弹?”小金把匣子枪机掰开一看,一粒子弹也没有了。老崔看了,脸挺严肃的,他慢慢地从腰里掏出个手榴弹,眼睛盯着小金说:“就这一颗手榴弹了。革命、战争是要有牺牲的,可是我们的儿孙后代,就可以永远过美好的生活。小金,我们准备吧。”说着,他就咬着牙坐起来,咬破了手指,在石壁上写了几个血红的大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洞口外又打枪又扔手榴弹,鬼子又摸上去了。老崔把手榴弹袖在袖筒里,喊着:“不要打了,我们投降!”

小金望着他的血淋淋的脸点点头,心里也明白了。

鬼子真不打枪了,叫他们走出来。他们把匣子、大枪都摔碎了。住了一会,小金背着老崔走出洞口,爬下了石砬子,一步步向前挪动着。鬼子见他们只有两个人,还空着手,都围了上来。他们咬着嘴唇,眼睛睁大大的,盯着鬼子。等鬼子靠近了。他们忽然大声喊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只听“轰”地一声,手榴弹爆炸了,周围的鬼子都倒下去了。

讲述者:白学明

   搜集整理:于济源

红军在磐石发展起来了,小鬼子可慌了手脚,赶忙调兵遣将去“围剿”。这些家伙是猪八戒脊梁——无(悟)能之辈(背),拉起几千人马,吵二八呼地追啊撵啊,闹腾一阵,连个红军影子都没见到,可大队人马分一分散开,就叫红军给一个一个干掉了,光大佐就死了三四个,小鬼子可真气红眼珠,就想了个毒办法,实行“十家连坐”

有一天,小鬼子下道命令:红军再来了,就做黄米饭给他们吃,饭要滚热的,吃时再放碗凉水。这法子好狠啊。红军着行军打仗,饭怪热的,若沾凉水吃下去,就活活给烫死了。

红军专打日本鬼子,是老百姓的救命恩人,穷人都跟红军扭成一股绳,没个听小鬼子喝的。

红军来了,老百姓早早就动手做饭,饭好了盛出来,大人小孩都拿扇子一起搧,红军端起来吃,温乎乎香喷喷的,吃得又饱又快当。

红军一走,小鬼子来问:

“吃了没有?”

“吃了。”

“死了没有?”

老百姓说:“红军都沾着凉水吃,吃得又多又快,可他们都是铁嗓子,咋也没咋的。”

小鬼子洩了气,可又想出个绝招:给每家一包毒药,做黄米饭时,把药下进去,要活活药死红军。

红军来了老百姓做好了饭,又替另盛出一小盆,合上毒药,把大锅的饭送给红军吃。红军吃饭饱了,都走了。

红军一走,小鬼子又来了,问:

“吃了没有?”

“吃了。”

“死了没有?”

老百姓说:“红军都是活神仙,吃饭时,一人掏出个纸包打开,捏点白药放进碗里,搅一搅吃了,吃得又多又快,咋也没咋的。”

小鬼子不信,老百姓把饭拿出来给他们看。饭都稀里咣荡的,变成了红色了,舀一勺给狗吃,狗立时倒在地上死了。

小鬼子还是不死心,这回变了招儿,挨家挨户要黄米,收拢一起,搅拌上毒药,再分给各家。

红军来了,老百姓都拿出好黄米做饭给红军吃,黄米不够了,就到几十里几百里以外去背去驮。红军吃饱了,都走了。

红军一走,小鬼子又来了,问:

“吃了没有?”

“吃了。”

“死了没有?”

老百姓说:“红军吃了,都迷糊的迷糊,昏倒的昏倒,可是正在这当儿,来了个白胡子老头,掏出个药瓶子,每个人灌下一口水药,不大会儿,都睁开眼,跳起来,跟好人一样。”

小鬼子听了,都长长眼了,多少天的心计白花费了,又生气又窝火,就没有好气地命令百姓做顿好饭给他们吃。

老百姓杀猪宰鸡,蒸炸炒,还做了黄灿灿的大黄米饭。闻着饭菜味,小鬼子早馋得涎水二尺长。饭菜一上桌,他们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饱了,一个个也昏迷的昏迷,跌倒的跌倒,横躺竖卧在地上,七窍出血,都死掉了。

讲述者:于成

   搜集整理:于济源

   

临江县有个六道沟,小鬼子在这安了个分所,有几十个警察伪军把守着。红军两次攻打六道沟,打死了不少鬼子,伪军。

这可把鬼子惹火了,鬼子下狠心,非把这股红军干掉不可;赶紧从临江调来了一个鬼子教导队,有一百来个人,装备齐全,都是三八大盖,还有轻重机枪,撸杆炮。这帮家伙可凶了,来到后,天天放探子出特务,大队人马满山绕岭的找红军打。闹呼了十多天,搞得人疲马乏,也没见到红军的影子。他们也有点懈态了。

有一连红军在这个地方活动。连长是大老金。他是鲜朝人,高身材,打起仗来象老虎一样,可也会出谋划策。鬼子来了,他就领着战士们这躲躲那藏藏。一枪也不递。有些性急的人就埋怨起来。有的说:“咱们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凭什么躲着他们?”有的接着说:“对,咱也不是熊蛋包,干啥怕他们?和他们比试比试。”大老金听来,笑呵呵地说:“别着急嘛,性急不出豆付,仗,保准有你打的。”

有一天,大老金对战士们说:“你们不是想打鬼子吗?准备吧。”战士们听说这打鬼子了,心里乐得直蹦。多少天没打鬼子了,这下子可要过过瘾。头天晚上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天刚放亮,就起来了,饱饱吃了一顿饭,就集合出发了。大老金打发一个班到六道沟去引逗鬼子,就把那些人拉在大草顶子山埋伏下来。

六道沟一带净是大山大岭,山上长满了黑压压的大树林子,就是冬天树叶落了也看不见地皮。大草顶子山就在六道沟东边。离六道沟有二十来里地,是这儿顶大的一架大山。山又高又大,从山根到山顶,净是望不见天的老林子。树林子没边没沿的象大海一样。远远看去,这山好象挺平乎的,可到了树林子里你就知道了,坑坑洼洼的,真难走。在山半腰有个老大老大的深坑,这里的老乡都叫“干饭锅”。这大坑真象个大锅,坑口圆圆的,爬在坑口往下一瞅,嘿,黑洞洞的,有几十丈深。底下净是些带稜带尖的大石砬子。坑沿长满了大树、野草。大树、野草的枝枝叶叶都有向坑心里伸,遮着坑口,乍到这里,真会以为那是条山沟呢!人要一失脚掉里头,就没个好。

红军到了大草顶子,正是树叶关门的时候。大老金叫几个战士在坑边埋上几个地雷,把一挺轻机枪架在个大石头上,战士们都隐蔽在“干饭锅”口边的草棵子里,趴在大树叉上,一声不响地等着。

再说那一个班红军,到了六道沟山后,鬼子兵发现了他们,就“巴——、巴——”打了两枪。鬼子可毛了神,教导队的鬼子全付武装,集合起来,来追赶红军。红军一边退一边还枪。鬼子在后边紧紧地盯着。红军往大草顶子山磨去。这帮家伙见红军只有十来个人,就放心大胆地穷追起来。

红军顺着一条大沟,转弯抹角地跑着,不大一阵工夫,就把鬼子引到大草顶子山里来。到了山下,他们又打了几枪,意思是叫山里人有个准备。

鬼子还是一个点地猛追,到了山半腰“干饭锅”跟前,红军冷不丁就没影没踪了。这帮鬼子和红军打交道,吃了红军不少的苦头,变得挺狡猾的,这时候也觉得不对路。一个长着连毛胡子、挎着大洋刀的教导官咕噜句什么,鬼子就停在原地不动了。

爬在这里的红军可把鬼子看得清清亮亮的。战士们的子弹都上了膛,手榴弹的信子套在手指上,瞪着大眼睛盯着,见了鬼子,战士们眼都红了,盼着快点响信号,好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冷丁,“轰”地一声,一个手榴弹在鬼子群里炸开了;机枪嘎嘎地叫起来,掐住敌人的尾巴,堵住敌人的退路。、草棵子里、大树上又打枪又甩手榴弹,砰砰拍拍,哗哗拉拉,鬼子一片一片地倒下去。

这下子鬼子可“蒙灯”了,队形也乱了。那个教导官又哇哇了一句什么,鬼子们就猫腰抱着枪散开了,看样子是要找地势准备反攻呢。“轰隆”一声,鬼子踩上了地雷,又炸倒了几个,鬼子更慌了神,有的抱着枪乱跑起来。“轰隆、轰隆”,地雷不辨个儿地响起来,鬼子唔唔哇哇地叫着。地雷轰,手榴弹炸,机枪不住点地打,鬼子死的伤的“老鼻子了”。

那个日本教导官满身尘土,急得汗珠子直淌。他看东边的大沟没有红军的火力,就把明晃晃的大洋刀朝东一指,伊伊呀呀地叫着,鬼子们都跟着他往东猛冲,想从大沟里突围出去。好家伙,他可不知道这正是那个“干饭锅”只听得扑扑通通响,鬼子直往坑里掉。后边的鬼子一看不妙,转身就往回跑,红军照着他们又是一顿排子枪、手榴弹,打得鬼子东倒西歪,鬼哭狼嚎地叫着。

不大一阵工夫,战斗就结束了。红军从树上蹦下来,从草棵子里爬出来,端着刺刀冲到沟沿一看,鬼子的尸首横倒竖放的,血水、脑浆子满地淌。鬼子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囫囵的,也没个逃出去的。摔进“干饭锅”里的更不用说了,尸首摔了个稀零碎,变成糊涂粥了。

红军打扫了战场,得了六、七挺重机枪,两门撸杆炮,七八十只长短枪。战士们乐的又是笑又是唱。这一仗打得真过瘾,真解恨。

这一家伙把鬼子打苦了,从心里害怕红军,鬼子把六道沟分所撤了,有一年多,也没敢到这地方来。

   搜集整理:于济源

第一路军的一个保卫团从桦甸往长白山密林子里转移,走在半路上,听说杨司令领着三百来人在濛江泊子叫敌人给围上了,人损失了不少,还是没突围出去。大伙听说杨司令叫鬼子围住了,心里都火烧火燎的,恨不得长翅膀,一下子飞到濛江泊子,把杨司令接出来。

队伍不分黑夜白天的赶路。到了那尔轰一带,听说杨司令在保安村前的三道濛江牺牲了。大家听了这消息,真好似五雷炸顶,可又都不相信,怕又是小鬼子造谣言。以前小鬼子好几次放风声说,抓住了杨司令,可每次临了都把鬼子揍了个鼻青脸肿。又打听一个老大爷,老大爷说:“杨司令没死,他受了伤后,正好从天上飞来一匹大红马,把杨司令驮走了。”大家听了,虽然不大相信,心坎里也希望是这样。

队伍磨到濛江泊子,又一打听,都说正月十六(阳历二月二十三日)那天黑间,天上一棵大星星殒落了,杨司令就是那天牺牲了,小鬼子还开了“庆祝会”,把杨司令的首级运到新京,身子在县医院解剖了后,就埋在保安村后岗。又听说,解剖时,杨司令肚子里净是草根、棉花团,把中国医生感动得直淌眼泪。到处都这样传说,不由得大家不信。战士们都哭了起来。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没有杨司令,咱们怎样抗日啊!

大家都说,没见杨司令活着回来,咋的也得到他坟上去看看。就拿出些钱,叫老百姓进城去买了十来蹲烧纸,三、四块金银箔,十来封香,五包白蜡。老百姓听说队伍要去祭坟也争着来送香纸蜡烛,还有纸札的金银山、摇钱树、兰轿车和大红马。还有人蒸了供摆了碗送来。末了,一个老大爷说:“杨司令就是死了,他的魂也是抗日的,咱得给他扎兵器,空手咋打鬼子!”大家说:“对”又扎了匣子枪、机枪和大炮。在杨司令园坟的那天下黑,战士们抗着武器,老百姓背着抬着祭物,队伍一摆半里地长,直奔保安村走去。

到了保安村,就在左近下了卡子。又在关帝庙后,架上三挺重机枪。

杨司令的坟不知叫谁修得高高的,规规正正的,坟前还有一堆堆烧纸的灰烬。摆上供升了纸马,战士们摘帽子低头哀悼杨司令。老百姓却跪在坟前,有的人还哭起来。大火通红通红的,照亮了半边天。第一、二、三连的同志们站在坟前唱起杨靖宇之歌来:

松花江水流不停啊,

不灭日寇气不平。

长白山上英雄多呀,

数得着杨靖宇司令。

杨司令爱人民啊,

挨冻受饿不灰心。

共产党员里出了模范呀,

中华民族有光荣。

唱完了歌,三挺机枪朝濛江城扫了三梭子子弹,战士们又鸣了一阵枪。城里漆黑漆黑,死气沉沉,没点动静,更没敢还一枪。

已过了半夜了,人们还不忍走开,战士们都着要求:“攻进濛江城,为杨司令报仇雪恨!”

这时,火越烧越旺,蜡烛越着越亮,黑色的纸灰,打着旋儿,纷纷扬扬地飞腾起来。只见在火光上空,飞来一匹火炭似的大红马。大家都看见了,坐在金马鞍上的就是杨司令。杨司令扬着浓黑的长眉毛,红光满面的朝着大家笑呵呵地点头,临了,大手朝东北一摆,那大红马驾着红云,就往东北方向飞去了。

大家都看呆了,说:“杨司令牺牲了还指挥咱抗日。咱也要奔杨司令去的方向,到长白山老林子去找大部队,照旧打鬼子!”

战士们和老百姓恋恋不舍地分开了,排齐了队伍,往东北方向开去了。

讲述者:崇志远

   搜集整理:于济源、王德昌

   

长岗战斗中,抗联打了个大胜仗。为了活动方便,杨司令就把队伍化整为零,分散成小股,到各地打鬼子。杨司令带领五百人往濛江西泊子奔去。走到大青沟,又和鬼子碰了头接了火,打死了不老少鬼子,红军的损失也不少。战士们含着眼泪把牺牲的同志埋在密营的岩洞里,就抬着负伤的同志往那尔轰开去。

那时,鬼子正实行“集家归屯”、“分片包围”,密营里的粮库、被服、医药器材又都叫程滨给破坏了,红军的给养供应不上,天嘎巴嘎巴冷,雪溜腰深,行动起来,十分艰难。粮食更缺,战士们有三天三夜没吃饭了。没法子,杨司令就和战士吃榆树皮,吃棉花团。好人都够呛了,受伤有病的就更吃不消。有的伤员,连伤痛带饥饿,就晕过去,有的牺牲了。杨司令和战士们走一走就头晕眼花直恶心。可大家都有信心:一定要走出去!

杨司令的通讯员小聂,见杨司令很多天没吃点正经东西,老想找点东西给司令吃。有一天,他拿刺刀凿开冰窟窿在一个冰窝窝里,翻出五只蛤蟆十来条蝲蛄,小聂乐得直撒欢,心想,都煮熟了,差不多就够司令一顿吃了。这几天,司令眼眍䁖,颧骨凸起来,脸瘦得又黑又长,他看了,心里可真难受呀!

休息时间,小聂拢上火化点雪水就煮起蛤蟆蝲蛄来。茶缸子里唿叉唿叉冒了的一丝丝白气,打鼻子香。小聂心里真乐呀,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杨司令吃下去,一定有劲儿,脸色也一定好看了。

煮好了,小聂就把茶缸子递给杨司令。杨司令一看,是十几个蛤蟆、蝲蛄,黄里透红,喷香喷香的。杨司令眉毛一扬笑了笑,就问小聂:“哪儿搞的?”小聂就照实说了。杨司令听了,握着小聂的手说:“真难为你了。可是小家伙,这不好,大伙都饿,干嘛先照顾我呢?”说到这,杨司令就笑呵呵的,拍了拍小聂的肩膀说:“麻烦你,送给伤员同志们吃。”说着连推带搡地把小聂打发走了。

过了一会儿,小聂又端着个茶缸子回来了,说:“伤病员同志们说了,还是杨司令要紧,他吃了,身板硬朗,带咱闯出老林子,比什么都好。”杨司令听了,黑眉毛一皱,说:“我去看看。”

杨司令端着茶缸子,来到用树枝搭成的临时帐棚里,他一进门就高声地说:“同志们,咋不识敬呀,这样的好东西还不吃!东三省不是有三种宝吗?咱在加上蝲蛄蛤蟆两宝!你们尝尝,这物满香哩。“一个伤员说:留着杨司令吃吧!

杨司令听了哈哈大笑,说:“吃东西我可不落后。你看,一大缸我吃了一半,这一半大家尝尝鲜,快,趁热呼吃,晚了,可进了我肚子里啦。”

可杨司令一看,低着头的伤病员都抬起头来了,个个眼珠发亮含着泪花,有的彆不住,“卟哧”哭了。杨司令愣了一下,往回一撒目,见小聂也站在身后淌眼泪,小聂见杨司令看他,忙把脸扭过一边。杨司令知道自个的话露了馅儿,他鼻子一酸,也好难过,末了说:“同志们,你们吃了吧。你们吃了,我心里才熨贴,这比我吃一顿大酒大肉都高兴。好同志,别犟了,吃吧!”

说着,杨司令就往伤病员手里塞蛤蟆蝲蛄。伤病员只好接过来,可都不忍吃下去,只入在鼻尖儿闻着,闻着闻着,大滴大滴的泪珠就掉下来。

当天,杨司令又把队伍分散;大部分奔桦甸,到那尔轰找魏司令。他带几十个人去抚松一带会二方面军。战士们一听要和杨司令分手,都不舍得,有的人哭了。

又待了些天,听说杨司令在三道濛江牺牲了,大伙都哭成了泪人。伤病员同志们都把保存好几天的蝲蛄、蛤蟆拿出来端量着,有一个战士伤心地说:“杨司令要是吃了那些蝲蛄、蛤蟆,力气足了,走得快,兴许不能牺牲。”这话把大家说得又难受,可大家都不哭了,都攥紧了拳头,说:“咱一定给杨司令报仇!”

   搜集整理:于济源、王德昌

长白山老林子里,有一连红军。连长老崔是个朝鲜人,二十多岁,高身材,大骨棒,浑身有使不了的力气。他的父母兄妹都叫鬼子给杀了。他要报仇雪恨,十五岁就参加了李红光的游击队。这人,要胆量有胆量,要计谋有计谋;当地朝鲜人都叫他“铁军师”。他这一连的同志都是二十浪荡岁的小伙子,个个虎头虎脑浑身是胆。他们在老林子里,神出鬼没的,把敌人打得丧魂丢胆,蒙头转向。日本东边道“讨伐”总司令三毛率领鬼子跟这连红军着了几次面,也被打得丢盔卸甲,哭天嚎地。三毛气得暴跳如雷,各处调兵遣将,一定要和红军见个高低上下。归终呢,不管他调来多少人马,一进了老林子,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三毛这小子气粗啊,气得眼珠子通红,又打各处调来几路人马,进了老林子里,用“篦梳式”围攻山林的办法,扬言要把这股红军一网打尽。可这连红军偏偏不跟他硬顶硬地打。鬼子大队人马追来了,他们就这躲躲那藏藏。小鬼子腿跑长了好几尺,累了个贼死,却连个红军影都没见到。

这一天,通化和样子哨红军地下工作的送来了情报;三毛由通化派了个大佐乘七辆大汽车到样子哨巡视军情,随身还带来六十多名鬼子,武器都是三八大盖,还有两挺机枪,两方面的情报完全对路。

样子哨的驻军,是刚从热河调来的索旅的一个团。索旅是伪军的王牌军,这个团又是索旅的主力团。这帮家伙,仗恃自己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根本没把红军放在眼里。可是,乍开头就没露脸,刚一出兵,就叫咱红军给吃掉一个排。这帮家伙象煞了气的皮球——瘪肚子了,缩着脖子猫在样子哨里,总也不出头露面。

样子哨是金川县的所在地,周围净是深山老林子,东西南北的濛江、辉南、通化、柳河各县,都是抗联的根据地。所以几年来,样子哨就成了红军和鬼子必争之地。

这连红军早就想把索旅这个团干掉,拔出鬼子这个据点,打打敌人的威风,壮壮我们的声势。

且说红军连长老崔得到情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立即把战士们集合到一块堆,先说了这次战斗的重要性,接着就把打法也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摆,就扯开大嗓门问:

“同志们,中不中?”

战士们叫他的话迷住了,听他这一问,都拍手打掌地嚷道:

“关门打瞎子——管保没冒!”

老崔说:“就这么着!”队伍就出发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到了驼腰岭的老林子里,这是通化到样子哨必经的险要去处:涧深砬子陡,树叶密密麻麻的,他们就在电道两边的砬子上埋伏下来。

等了一宿,第二天,日头都老高了,还没听到啥声响。可战士们还是耐心地等着。

半头晌了,只听汽车呜呜响。不大会儿,汽车露头了,上面站满了鬼子兵。战士们都端着枪,眼盯盯瞅。汽车一走进伏击圈,崔连长的信号枪响了。只听“叮当”、“轰隆”,一迭连声地响,机枪、大枪、匣子,手榴弹直朝鬼子汽车扫的扫,射的射,甩的甩。鬼子汽车都站下了,有的翻了,有的滚了。剩下没死的鬼子,懵里懵董地乱放枪。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战士们又是一顿枪一顿手榴弹就把小鬼子打得没声没响了。崔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都冲下了山去。嗬,小鬼子,横倒竖歪地躺了满沟。那个大佐,仰歪在当间那辆车的驾驶室里——早就完儿完了。

这一仗,打得真叫漂亮,前后不过半点钟,六十多个鬼子就全部报销了。

鬼子们的衣服鞋——囫囵的,没沾血的,——都叫战士们剥下来,加上过去得的鬼子服装,平均一个人一套鬼子衣服,只多不少。战士们都换上了鬼子服装,打扮得活象小鬼子;崔连长穿上鬼子大佐的衣服,又从大佐的“图囊”中,找出“队级”戴上,加上他块头大,肩膀膀一端,胸脯一腆,可真象个鬼子官。

打扮好了,战士们把脱下的衣服和剩下的武器插好,扛起小鬼子机枪、三八大盖,排了队,打起了膏药旗,雄纠纠地往样子哨奔去。

傍一点多钟,就到了样子哨的南大门。站岗的伪军,一见来了些“皇军”也没敢挡,队伍照直开进了样子哨街里。

这时候,伪军的团长也得到了报告,赶忙迎了出来。这个团长,长着满脸大胡子。他原是胡子头出身,以后投降了日本,卖国有功,日本就封了个团长。他这个团从热河直接开到样子哨,还没见过三毛,更不认识什么大佐。只是昨天上峰来电话通知他,说有个大佐代表三毛司令前来巡视军情,要他好好地款待。他见这帮“皇军”是步行来的,就腰一哈,嘴一咧,说:

“不是坐车来吗?”

他这句话可惹火了大佐,只见大佐眼睛一立瞪,就叽哩嘎啦喊了起来。团长不懂日本话,经翻译一翻,才知道大佐是在骂他,为啥不去人联络迎接,叫皇军吃了红军的苦头,汽车烧毁了,险些丢了身家性命。团长一听,吓得面如土色,低着头,一口一个“哈伊”。

团长知道“皇军”还没吃饭,为了讨好皇军,就在馆子里摆设了酒席,欢迎“皇军”。这帮“皇军”也真就赴了席。团长当然满卖力气,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摆上来了。

吃完了饭,大佐就命令团长,把队伍都集合到操场上,接受检阅,团长哪敢不照办?铜号一响,全团人马都集合到操场上了,很快地站好排。

这时候,大佐在前,后跟着一队鬼子军,迈着齐刷刷的正步,走进了操场来。伪军一看“皇军”来了,就唱起来日本国歌。这队“皇军”走到伪军跟前,就立定站下了。大佐走上一个高台,团长跑步过来,敬了军礼,报告了受检阅的人数。大佐还了礼,命令检阅开始。

团长喊着口令,伪军们在操场下又是冲刺又是卧倒地比划了一阵子。大佐又用日语告诉翻译,要看看徒手步伐走得怎样。翻译告诉团长,团长哪敢不照办?就命令架好枪,队伍就在操场里跑步、走步、左转弯右转弯地动作了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大佐拽出手枪,叭叭打了一梭子子弹,正在喊口令的团长应声倒下,站在队前那些“皇军”都忽一阵风奔枪炮跑了去,到那儿就操起枪炮,大喊:“不许动”对着伪军比量上了。

伪军听大佐打枪,都愣住了,以为不知哪炉香没烧到,擎等着挨训呢;再一看,团长倒在地上,武器都叫人操了去,可就觉了“景儿”,都散开来滚的滚爬的爬,跑的跑。这时,只见操场四周都站出了“皇军”,拿枪逼上来,大喊:“不许动!”

伪军傻眼了,乖乖举起手当了俘虏,整整一团人,就这样叫咱们给缴了械。

红军打开了仓库,粮食物品,能拿的拿,不能拿的就分发给老百姓。敌人的兵营都放了把火烧掉了。末了,押着俘虏背着拉着军火物资往老林子里开去了。

三毛天天抓鹰,倒叫鹰儿抠了眼,你说他咋不憋气、不窝火?这一气就病了半个来月。样子哨据点叫咱们给拔掉了,小鬼子在这一带没有了立脚点,“围剿”红军的打算也落了空;附近各县的红军可就更加紧地活动开来,一时间,消灭了不老少敌人,攻下了好几个城镇。

讲述人:张久峰

   搜集整理:曾敏

   

濛江县的西南面有个空杨树屯,空杨树屯前屯有条河。漏河的水啊,又清又急,又深又旷。漏河两岸就是老林子。河南面,林子更密,密得射不进阳光透不进空气。那老树又粗又高,更有不老少老枯树筒子。因为这人烟稀,林子密,树筒子多,所以就成了黑瞎子窝。冬天黑瞎子在这儿的树筒子里蹲仓,春夏秋三季就在这儿打站,在这儿睡觉。黑瞎子掰的苞米,摘的野果也堆积在这儿。

那喒,咱红军打游击战,啥样的沟啥样的涧啥样的大山,啥样的老林子都出溜遍了。这个黑瞎子窝,咱红军早就知道了。

有一年冬,小鬼子混成旅的一个团加上伪军戴源部队的五团,合在一起“围剿”咱红军,敌人仗着他们人多势众武器好,没把红军瞧得起,一个劲儿的追,一个劲地撵。咱红军也不跟他硬碰硬,却一个劲儿地在濛江、金川一带的老林子里和敌人磨来磨去。这一下,小鬼子更以为咱红军软弱可欺了就撒开大队人马地穷追起来。

红军的师长是曹亚范同志,要提起曹亚范,那可是没人不知道的。这人要智谋有智谋,要勇气有勇气。他一卡巴眼就一个道道,就够小鬼子走多少天的。红军和老百姓都亲切地叫他“曹卡巴眼”。这阵子,曹师长早跟干部们作好了战斗计划,就命令战士,只许跟鬼子磨,不许开火。磨了几天,有一天红军主力在野猪圈跟鬼子遭遇上了。可红军也没实打,只虚晃了几下,就又跑了。这一下红军都是分成好几股跑的。小鬼子一心要扑灭红军,也把人马劈成几股追了下去。

有一股日伪军,总共二、三百人,是这个混成旅的主力,追得最凶。他们码着一股红军的溜子。从野猪圈追到四方顶子,从四方顶子又追到徐家店。可红军就象长了翅膀似的,追了好几天,老也没追上。小鬼子是干鼓肚子生气。可还不死心,又追了下去。

追着追着,可就靠近漏河了。这工夫,咱红军都换上了一色的“趟头牛”,悄手悄脚地打黑瞎子窝当间穿过去了。来到个岗梁子上,红军都在树趟子里趴了起来,架好枪预备好手榴弹,就子弹上膛,枪口真对黑瞎子窝瞄着。

这帮鬼子不知道这有黑瞎子呀!还傻里傻气地一个劲地撵。他们全都穿着反毛皮鞋头子,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响。正好走到黑瞎子窝当间,只听前边岗梁叮叮咣咣响起枪来。小鬼子一看不好,倚着倒木、树筒子、大树就地卧倒,嘁喳咔喳,拉枪栓推子弹。正好左边右边也叮叮咣咣响起枪,直朝小鬼子们射来。鬼子们说声“不好!”刚要站起来往回跑,只听跟前的树筒子里,跳出了些黑瞎子。这些黑瞎子吱唔叫着,站了起来,呲牙咧嘴地就奔鬼子们扑去。

原来曹师长早就作好扣儿:先跟敌人磨,拖疲沓他,再把红军分成几股,引逗敌人,把敌人力量分散,末了,各股红军分头拉到漏河去,在黑瞎子窝左右埋伏上。又有一股红军,专门把敌人的主力引到黑瞎子窝,周围的火力直朝鬼子和树筒子射击,再惊动起黑瞎子,借黑瞎子力量,把这股敌人吃掉,打击打击敌人气焰。

且说,这夹当,黑瞎子可不分“好赖”人啊!大黑瞎子小黑瞎子都全员出动,把卧倒地上的鬼子、伪军就地按住,啃的啃、舔的舔、压的压……有的把鬼子的枪夺下摔碎了,有的把鬼子脑袋拧下来扔得远远的,有的扇起大巴掌,把鬼子打昏了的……一时间,枪响手榴弹炸、黑瞎子叫,加上小鬼子的鬼哭狼嚎,把个黑瞎窝吵得好不热闹。咱红军战士们趴在四周可捞个老满的,叮咣打枪,轰轰投手榴弹,还一边大叫一边喊叫,给黑瞎子助威。连枪打带黑瞎子咬小鬼子三勾可就去了两勾。鬼子一看不好,爬起来没命往回跑。好家伙,哪里逃跑!岂不知漏河有一疙疸一块儿的暖水,冬天不冻,水又深又急,鬼子卟通卟通跳下去,就在河里漂了洋煮了饺子,伸着鳖脖子,张巴几下嘴,就“漏”到河底喂王八去了。其余的鬼子一看不妙,还在岸上直打转悠,可后边的黑瞎子又追了来。战士们又火上加油放起了排子枪。这一下,剩下的那一勾鬼子也全都伤的伤,亡的亡了。黑瞎子一看鬼子都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就站起来拉起大群,呜呜嗷嗷,冲出老林子跑走了。

这工夫,咱战士都跑下来捞干的了。二三百鬼子一个也没跑出去,都横躺竖卧地倒在地上。有的脸蛋子肉叫黑瞎子啃净舔光,露出了骨头;有的睛睛叫黑瞎子抠去;有的胳臂叫黑瞎子折了;有的就活活叫黑瞎子给坐死了。看到这,战士们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军得了不少枪只弹药和给养,排好队,唱着歌,又往别处转移了。红军开走了老半天,追赶红军的鬼子才都在黑瞎窝聚齐。他们一看这景儿,大舌头伸出半尺长,心里直叫娘。他们抬着二三百个尸体和伤号,垂头丧气地走了。

这一下,小鬼子可洩了气,赶紧撒出了老林子,再也不敢来“讨伐”红军了。

就这样,黑瞎子帮助红军打鬼子的故事就传出去了。老乡们都说:“连黑瞎子都痛恨小鬼子!”传来传去,就传成是红军有队黑瞎子兵,这队黑瞎子兵神出鬼没,勇敢无敌,十分了不得。小鬼子亲身吃过黑瞎兵的苦头,也就半信半疑的。以后,听说黑瞎子兵来了,就丢魂掉胆、喊爹叫娘,直吓得王八抱西瓜——滚的滚爬的爬。不光这样,在老林子遇上黑瞎子,也吓得心惊肉跳。

讲述者:王景芳

   搜集整理:于济源

伪满时,小鬼子调来一个排的伪军,长期驻扎在濛江县花园口子一带。“弹压”地面、维持治安。这排伪军的排长姓李,有一次跟抗联打仗,叫抗联战士把他的右腿骨打碎了。治好后,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走起路来一拐一扭的,从此人们背地里送给他个绰号瘸拐李。这小子又狠又毒,来到后就用“私通抗联”的罪名,到处敲诈勒索陷害百姓。提起他,不管大人小孩都恨得牙根发痒。

这年,瘸拐李的老婆由于扎吗啡中毒,一命呜呼。可是还没等出殡,狗腿子们就东跑西奔,为上司物色新太太。就在这后街有家姓王的,老两口拉扯着个十九岁的姑娘过日子。这姑娘名叫玲玲,心又灵手又巧,漂亮得赛过仙女。瘸拐李早就看好了她,只恨机会不到手,正好有狗腿子就提到玲玲。瘸拐李暗暗高兴,想,凭我李某不怕她不满心欢喜。立时派人去说媒。他这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去的人都卷了沿,瘸拐李一听,恼羞成怒,强到王家下了聘礼,还叫王老汉赶快准备嫁妆,声言三天后就聘娶过门。

姑娘老人都从心里不乐意,可那喒,官大压人势大欺天哪。直愁得全家觉睡不稳饭吃不香。

这事情很快就被抗联知道了。大家都说:“瘸拐李坏透了,得整他。”连长经过周密研究,就把战斗计划和大家一说,众人都拍手叫好,很快就作好战斗准备。

转眼就到了瘸拐李娶亲的日子。大清早,狗腿子就敲锣大喊大叫:“李排长今天娶亲,大家都要去帮忙赶礼!”这一喊,老百姓谁敢不去呀,人们象吊丧似的懒洋洋地往乡公所走去。人群中倒也有几个热情的小伙子,扛着饭桌拿着盆,有说有笑……

工夫不大,乡公所里可就热闹起来了。吹吹鼓手拉拉,闹闹囔囔。

正午,强娶过新娘,就放席了。瘸拐李陪着同事,大喝起来。这个举杯贺喜,那个把盏庆贺。接着就“五魁手,八匹马呀……”喊声不绝。一直闹到日头偏西才散席,你看吧,一个个喝的得东倒西歪,醉成烂泥。瘸拐李更不用说,象死猪一样被子架进新房,帮忙的整理完家具,时候也就不早了。

夜深了,突然,两条黑影从院内的仓库那边钻出,向门岗扑去。已经进入酣梦的岗哨,没等醒过来就当了俘虏。与此同时,另外三条黑影也窜到新房门口,留下一人堵住窗口,其余二人一直闯进洞房。

哭红了两眼的新娘,被突然闯进来的生人惊得妈地叫了一声,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瘸拐李猛然从醉梦里惊醒。坐起来一看,面前站着两个手持匣枪的大汉,知是事情不妙,脸立刻变得象烧纸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但这小子毕竟是个兵痞出身,马上又镇静下来。强作笑容地说:“弟兄们光临,为的是钱吧,那现成,我……”嘴里说着,手就往衣袋里伸去。红军连长眼疾手快,上去一把抓住这小子的手,用枪紧紧逼住,厉声喊道:“老实点,放明白些!我们抗联来给你贺喜。对不起,今天得麻烦你跟我们进一趟山吧!”

这时,另一个红军战士把瘸拐李绑个结结实实。连长又安慰了玲玲一番,就把瘸拐李带出了新房。外面红军们,也押着三十来个俘虏从厢房走出来。这些平日吹胡子瞪眼的家伙,现在老老实实地排好队伍。

红军连长站在队前,讲了些抗日救国的道理。除几个罪大恶极的留下以外,其余的全部释放。红军把玲玲送回家去,把个王大爷王大娘乐得眼泪直淌。天傍亮,红军就押着几个汉奸,神不知鬼不觉地奔地向了深山密林。

   搜集整理:孙世杰

   

濛江县的日本鬼子,听见“白大个子”这个名字就吓得骨酥肉麻。为什么鬼子怕“白大个子”呢,这里面可有个故事。

那尔轰木帮里,有个姓白的木把,这人生得又高又粗,别人都叫他“白大个子。”一九三七年秋天,濛江的桑文海警察队说他是红军探子,把他抓起来了。正遇着鬼子黄武部队。黄武一打听,抓的是红军探子,说什么非要不可。警察哪敢不给呀?就这样“白大个子”又落在日本鬼子手里。起先,鬼子把“白大个子”当成“宝贝”一样看守着,生怕他跑了。日子一长,鬼子看他傻里傻气的,又不象个红军样。就给他去了绑绳,白天叫他给背个东西来,晚上宿营时给弄个柴火来什么的。这些事“白大个子”都作得很服贴,鬼子就更不太注意他了。

这天,一早,一班鬼子的十来只三八大盖枪却没有了,白大个子也不见了。鬼子黄武连长气的暴跳如雷,非要抓着白大个子不可。

那尔轰这地方山大林密,人烟稀少,上哪去找?这群鬼子胡乱转悠了好几天,也没有见到白大个子的影子。

这一天,鬼子来到那尔轰河边,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河水暴涨。浑浆浆的水,唿唿直响,河上没有桥,又没有船,这下可把鬼子愁住了。还是鬼子头黄武有道道,吩咐鬼子河上河下找找,有没有倒树。不一会有人报告说河下边有一棵新锯倒的大榆树,横躺在河上,可以从上面过河。黄武带着鬼子要打倒树上过河。这时,河对岸“叭”的向鬼子堆里打了一枪,一个小鬼子玩完了。只见响枪的地方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晃就钻老林子里。黄武瞪着两眼直喊:“白大个子的!哈牙苦,哈牙苦!”

一群鬼子一窝蜂似地上了倒树。倒木经不起这么些人,只听唿通一声,树根这头“出流”进河里,十几个鬼子顺了大流连枪带人,全没影了。小鬼子抓人打捞了好几天,只捞上来几个胀得象猪似的死鬼子。

打那往后,一连十几天,都白搭了。那时候天就冷了,早晚两头都有冰碴了。鬼子还没穿棉衣,受不了啦。黄武不得不象冒了气的尿泡一样,蔫蔫巴巴地带着他的喽罗回濛江。

走到天合兴西边不远,天黑了,正赶上鬼子抓的民夫由警察押着在那修“警备道”。鬼子怎么落魂,还是欺负百姓啊。鬼子把民夫从十来个小草窝棚里撵出去,他们给占了。半夜里,小草窝棚,唿唿啦啦着了火,那火着的好凶啊,十来个草窝棚着了三四个,烧得鬼子嗷嗷直叫唤;枪炮子弹叫火一烧,就象三十下晚接神似的那样热闹。黄武直着脖子指挥着百十个鬼子救火。就在这热闹时候,从山顶上叮叮当当打了一顿枪,把鬼子打了个蒙头转向,救火时候,鬼子哪顾得拿枪,干挨了一顿揍,死伤了好几个也没捞着还手。黄武急了,命令鬼子:“冲,向上冲!”鬼子散开一条线,冲上来。

这时,只听山上喊话:“黄武你听着,明人不做暗事,告诉你,打你们的是白大个子!”

黄武一听又是“白大个子”,气得嗓子眼直冒烟,命令鬼子往山顶上冲。到了山顶,除了黑糊糊的一片片的林子,什么也没有。黄武害怕中了埋伏,没敢进山就回去了。

后来,白大个子参加了抗联。他就象龙归大海一样,更了不得了,给了鬼子不少颜色看。不用说黄武,就是别的鬼子听见白大个子,也吓得直伸舌头。

讲述者:张玉堂

   搜集整理:万春

日本鬼子为了便于“围剿”抗联,就在辑安县八区头道崴子和青沟子一带安上了八个军事据点。驻在头道崴子的是伪满靖安军的一个骑兵连;驻在青沟子的是一队日本关东军。这些家伙在围子里千尽了坏事;天天打粳米骂白面,奸淫妇女,杀戮民众。老百姓都恨坏了他们,眼巴巴盼望红军快点来,给他们报仇雪恨、出出怨气。

一天晚上,杨司令把红军集合一起,讲完了话,各路人马就分散开,进行活动。

有一队红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头道崴子围子外沟两边趴伏下来。又有一支红军队伍在青沟子到头道崴子之间的鹿圈沟门河口埋伏下来。

且说,头道崴子伪骑兵连长吃完早饭正要往青沟子日本关东军打电话汇报军情,正好电话铃叮玲玲响了。他赶忙接过电话,一听,说的是日本话,命令他带领全连人马,立即到青沟聚齐,去濛江一带“讨伐”。鬼子爹的命令哪敢不执行?放下电话,赶忙命令吹号集合出发。队伍走到鹿圈门河口大桥前,只听“轰”一声山响,从大桥腾起又黑又高的烟柱,大桥炸毁了,正走在桥上的十几个伪军被炸得七零八碎,飞落满地。接着,四围的枪炮声就不辨个地响了起来,又有好几十个伪军被打死了。伪军连长一看不好,拉起大队人马往回跑。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到了头道崴子跟前,才松了口气。可是,正在这当儿,忽见岗楼子里挑起了红旗,几个炮台同时响起了枪声。原来这电话是红军打的,伪军一走,头道崴子就叫红军给占了。眼前是一码平川,没点遮掩,直打得伪军人仰马翻、抱头鼠窜。正在哭爹叫娘的时候,岗楼子上又滴滴答答吹起了号,只见城门大开,无数的红军,端着刺刀,喊着口号冲了出来。来势汹涌、猛不可挡。伪军一看不妙,磨回身就往回跑。跑不多远,前边左边右边又响起了喊杀声:

“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几十个伪军被红军包围得水洩不通;冲,冲不出去;藏,无处可藏,只好举起手,乖乖投降。

红军抓住了伪军连长,告诉他,要想脑袋不搬家,就立即给青沟子日本关东军打电话,说:“头道崴子叫红军包围了立即来救援!”这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枪嘴子顶在后心窝,他那敢不照办?

青沟子日本指导官川岛接到电话,直是急火攻心,立即眼花嗓子哑。头道崴子跟青沟好似左臂右膀,丢了头道崴子,青沟子也难保。这两个地方又都是军事要地,丢失了,他轻了是被撤职,重了就得掉脑袋。事不容缓,立刻发出命令,除留几个老弱残病把守城门炮台和仓库外,其余人马,全付武装,火速出发。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头道崴子扑去。走到高丽河南山天就擦黑了。高丽河南山是山岳地带,山高林密,沟宽涧深。一看这地形,川岛就心悸胆战,忙传下口令:动作轻快,准备战斗!

口令还没传完,忽听轰一声炮响,山上林中响了枪声鬼子们都趴下,向山上乱放枪炮。川岛边指挥边往各处发电报乞求援兵。就在这时,可山满岭,忽然亮起火光,喊杀声一阵紧似一阵。小鬼子个个心惊肉跳,丧魂丢胆:有的撅个屁股,脑袋拱进草丛里,有的端着枪,乒乒乓乓乱放,有的真以为红军来到跟前,就低头跪在地上,两手高高把枪举起。这样,一直乱腾到半夜。

半夜以后,鬼子的飞机嗡嗡飞来了,见了亮光就轰炸扫射。傍天亮时,各处的援兵也陆陆续续来到。川岛的精神头也来了,集合鬼子,重新部署兵力。炸弹炮炸遍了山头。山上的大火烧得更旺,映红了半边天。说也奇怪,山上鸦默悄声的,没还一枪。鬼子以为红军都叫炮火打光了,就发起了冲锋。虽然山没点声响,小鬼子还是怕得要命,不敢明目张胆往上冲,个个象个乌龟,四腿着地朝前爬,爬几爬就停一停,一有风吹草动,就连滚带爬地趴入有草丛的石洞里。就这样,一直闹腾到日头落山,才摸了上去。到山上一看,小鬼子都长长眼了,只见树棵子上挂了许多纸灯笼,有的打破了熄灭了,有的还着着,红军呢,连个影儿也没有。

川岛这小子是个诡计多端狡猾透顶的家伙,也学过了一些兵书战策,见此光景,眼一眨巴,脸色可就变得铁青。只见他战刀狠劲一抡,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快地往回开,我们统统的中了杨靖宇的调虎离山计了!”一声令下,鬼子都集合起来,排好队,往青沟子开去。各路援军也急惶惶集合队伍,奔往自己的老窠去了。

且说,川岛率领人马,急走快赶,到青沟子城门前,一瞅,岗楼上还挑着膏药旗,站岗的还是日本兵,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忙命令开门进城。可城门刚一打开,就见从里面冲出无数人来,都穿着关东军衣服,端着三八大盖。起先川岛以为是自家人出来迎送接他们了。可是还没等答话,这些人就卧倒的卧倒躲藏的躲藏,朝他们噼噼啪啪打起枪来。接着城楼上,炮台上也朝他们又开枪又甩手榴弹。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一阵工夫,又有几十个鬼子倒下了。川岛知道又中计了,急忙率领人马往回跑,跑不几步,前面有一支队伍迎头拦住了去路,接着左边右边都冲出了无数人马。枪声炮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川岛被打死了,小鬼子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次折腾,川岛的一队关东军全部覆灭了。

就在这天晚上,青沟子左近的几个据点,也叫红军给拔掉了。

讲述者:王连生

   搜集整理:王德昌

   

听人家讲,有一年,山东家一连遭了好几次灾,地里任啥也没收,弄得穷人家家叫哭连天,简直活不下去了。

有一家姓李的,当家的叫李广顺。因为他个子大,身板又好,满身是劲,大伙都叫他李大个子。李大个子是个辈辈受穷的人,租人家几亩涝洼地,就是好年头也养不过家来,摊上这样的瞎年头就更过不了啦。俩口子核计了好几宿,核计来核计去,后尾还是把老妈和自己的老婆孩子扔下,一个人下了关东山。李大个子利手利脚的光杆一个,渴了讨口凉水,饿了要口剩饭,黑夜走,白天撵,黑了就找个破庙台“马达”一小觉,起来再起,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也不知走了多少天,从山东家来到了咱这东边外。

跑桃花水的时候,李大个子来到了老白山下的碾盘沟。那时候咱这地面可不象如今晚人家这么多,屯堡这么密。听老人讲,那时候小鬼子还没并大屯,这一家那一户的,走上几天都碰不到一户人家。李大个子到了碾盘沟早就饿得走不动了,好歹算是找了个人家想要口饭吃。

这家姓王,都叫王家大院。掌柜的有个四十来岁,长一脸大麻子,别人都叫他王大麻子。他家可有有钱了啦,碾盘沟四外都是大山,当间有块大平川地,一、二百垧,都是他家的。

李大个子一看这沟里就这么一户孤零零的人家,四合的大院套,准知道这家是个有钱户,就到大门求爷爷告奶奶的讨口剩饭吃。正赶上大麻子从屋里出来,一看李广顺的穿戴和口音就知道是从山东家逃荒出来的,再一看李广顺的个头、身板,心里寻思:这家伙干活准是个好样的。就一边叫小猪倌到厨房给他找块剩饼子,一边又和李大个子唠扯起来。唠扯一气大麻子就说了:“大兄弟,听你那个意思还没个扑奔的地方,我看你就在我这吧,我也是山东人,不过比你早过来几年,人不亲、土亲,我亏不着你。”

李广顺一寻思:只要饿不死,能撵几个钱回家就行呗,再说凭力气挣钱,到那还不是干活。咱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准地方,这个掌柜的还挺热乎,留下就留下吧。回头也就答应了。管吃管穿,一年劈几石粮的劳金钱也讲妥了。

李广顺给王大麻子吃劳金头一年。掌柜的待他真还“不错”下雪以后,大麻子给李广顺买了一双牛皮乌拉,还给他做了一套里面三新的青棉裤青棉袄。可是这一年李广顺给大麻子也真没少出力。他个头大,有劲,拉地的时候,背一背谷子赶上一条大牛用车拉的多,伙计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气死牛”。

一进腊月,家里、地里也没什么活了,正是掐伙计的时候。腊八这天吃完早饭,大麻子把劳金都叫到上屋给大伙算了账。伙计们不管剩多剩少,都抬起屁股走了。干了一年谁还还赶快回家过个团圆年!等伙计们走后,大麻子把李广顺留下了。大麻子说:“广顺兄弟,你这一年十石粮算是挣到手了,能卖几个。可是你下一回关东山,带这么几个钱回去也不到那,添补不了多少吃的,也添补不了多少穿的,大人孩子空喜欢一场。不如你再在我这干一年,我帮你把这十石粮抬出去,明年粮食下来就能得二十石,加上你明年挣的,卖巴卖巴,带上一块回家,还能多带几吊子。你自己寻思寻思,咱是乡亲,我是为了你好。”李广顺叫大麻子给说活了心,也就答应下来了。临要出屋的时候,大麻子掏出五元给李广顺,并说:“干了一年挺不容易,我手头也挺紧,我知道你没有钱花,把这个你拿着,大过年手里不能没钱。年青人心盛,这五元钱你留着好看个‘马掌’、‘掷骰子’啥的。”事不过三,起初李广顺没有拿,后尾一想:这是东家的一片好意赏给的,不要不好,也就拿了着了。心里还寻思东家待咱可真是十个头的。

李广顺在王大麻子家又干了一年。这一年王大麻子待李广顺不如头一年了,棉裤棉袄是头一年的,只是给拆洗了拆洗,缝补缝补;那又旧乌拉,还是广顺自己用麻绳连了连。

到了年根下算账的时候,大麻子又把李广顺留下了。套了阵子亲戚,成破利害说个没完,还是劝说广顺再干一年,三年挣的粮食一卖多带几个钱回家。

王大麻子一肚子花花肠子,广顺是个老实人,他那能鬼过大麻子呢,他又答应再干一年。

李广顺在大麻子家吃劳金的第三年,可和头二年差多了。今天给个脸子看,明天给几句疙瘩话听。有时候大麻子和他老婆还指鸡骂狗的骂李广顺,起初李广顺没咋在意,常了可就明白个八九,本想对大麻子挑开,但一想到山东家的老小,也就忍了。

这一年冬,李广顺还穿头一年那套衣裳,今年连拆补也没有给拆补,破的象叫狼掏了一样,那双乌拉早就帮做了底,只好用破麻袋片包裹着。

年根算账的时候,别的伙计算完账都走了,可是大麻子不但没找李广顺算账,就连提这事也没提。李广顺急得什么似的。他着急算了账收拾收拾好回山东家呀!可是,一等等了半个月也没个信息。

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大麻子吃完早饭把李广顺找到上屋对他说:“老李!今天我要下街打年纸,你把家里外头收拾收拾,这些活还用一样一样和你说?干啥一点眼力见没有!看造的,还象个过日子人家吗!收拾完了你再下窖拣几筐萝卜片,把它榨一榨,冻点萝卜片,好过年。”大麻子老婆在炕上接起来说:“就在上屋榨吧,还省得烧炕!”说完大麻子坐马爬犁上街了。广顺听大麻子这么一说,心里象刀子扎的似的,越想越寒心,可嘴里到没说啥,还是干活去了。他屋里外头,收拾了个遍,一气干到晌午多。后尾又下窖拣萝卜,拣足了就在上屋削萝卜顶。到下半晌的时候,大麻子回来了。李广顺把牲口卸了,在槽头喂上,又回到上屋削萝卜。

过去,伙计们冬天都是吃两顿饭。照往常早就该吃晚饭了。可是今个不一样,一直到日头卡山还没吃饭。李广顺一边削着萝卜,肚子一边噜咕噜咕地响,身上直冒虚汗,一点劲也没有。他一下没留意把一个萝卜削下来少半块。一来肚子饿的难受,二来寻思扔了怪可惜,就随手拣起来想啃几口。事有凑巧,李广顺拿起萝卜顶刚啃一口,正赶上大麻子老婆端着一些碗盘、碟筷从里屋出来看见了,就瞪了李广顺一眼,嘴里说:“不知活干的怎么样,可到上食!”李广顺一听这话,眼前一黑,脑袋轰的一家伙,手里的菜刀差点没掉下来。越寻思越不是个滋味,可憋屈死了。

李广顺心里想:我干这三年给你们当驴当马,到后来赚个啥?!就混了这一身破皮!连半句好话都没讨着。想着想着,冷丁明白了,噢,你哄骗了咱三年!这一想不要紧,满身象着了火,脑袋象个柳罐斗子似的。刚掌灯的时候李广顺一想:有钱的真狠呀,干了三年没赚个好,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啃块萝卜叫你们好骂!简直不让穷人喘气!你奶奶的我剁了你们!

过年了,谁家菜刀还不磨得飞快!李广顺手里狠狠的攥着那把菜刀两步窜进里屋趁大麻子在那打年货包,老婆孩子围着看的时候,李广顺一挥手,上去就是一家伙,把大麻子撂倒了。

李广顺砍完了大麻子老半天眼睛还发直。呆了会儿,心里才静了下来,想杀人怎能么办?人命关天,投奔那也不行啊!猛丁想起来了——挂锄那阵子他在山上放牲口。三天两头碰上几个年青的小伙,对他挺好。常了也熟了,就什么话都说。才知道他们都是山里杨靖宇领导的抗联军,他们专门打鬼子,为穷老百姓办事。那里边有个三十上下的大高个,细高挑,还对他说:“快了,有那天咱们穷人要换换样!”有时候呼晴天色,他在地里干活,就能听到抗联的练兵号声和咴咴的战马声。也有时候那些年青人劝他跟大伙一块上山。可他总想挣几吊子回山东,也就没跟他们去。

李广顺想到这,一寻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还是投奔抗联!他把菜刀往后腰上一别,到牲口棚牵出那匹大枣红马,也没顾得备鞍子,往上一窜,两腿使劲一夹,一溜烟直奔林子一条进山的小道,投奔抗联去了。

讲述者:陈凤林

   搜集整理:康庄

伪满那几年哪有咱穷人的活路呀!那阵子我正在长白山根的牛沟屯住。鬼子三天两进屯子枪,逼得鸡飞狗跳墙,猪鸭不安,就连年三十晚上也不让人安稳了。

那一年,大年三十,屯子里都在忙年,有的套野鸡,有的剔狍子,有的蒸粘糕,有的烙火勺……也有的一边忙话,一边叨咕:“忙也是白忙,鬼子来了抢个净光,还得挨顿棒子!”一个叫柱子的小伙子说:“不用管那一套,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谁怕谁呀!”有些老年人说:“三十晚上诸神下界,妖魔鬼怪全得退位,保险咱们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这话真没差,屯子北边有个青顶,住着一队抗联队伍。队长叫张杰,就是柱儿的爹。他摸透了鬼子好在三十晚上瞅红军不备的时候出来发洋财,就事先领人在鬼子必经的拐砬子下了卡子。

这天晚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北风刮得树呼呼直叫,战士们趴在没挡的雪里,紧握着手里的枪,单等鬼子上来。

你是不知道呀,那时候咱红军战士才苦呢!三九天还穿着夹衣裳、单胶皮鞋、头上包着条白手巾。说不冷是假的,趴在雪里得得直打颤呀!可是大伙一想起为了让父老兄弟们过个安稳年,就咬紧牙,什么都不顾了。瞪着对大眼睛,单等揍那些王八龟孙子。

三星刚偏西,鬼子一个个象宿头的王八爬叉上来了。战士们的枪握得更紧了,只要张队长匣枪一响,大伙就动手。

一分钟,二分钟,敌人全进了卡子,就听林子叭叭叭响了三枪,刹时,战士们象虎跳羊群一样,雪亮的刺刀横飞直挑,鬼子兵嗷嗷直叫,抱头乱跑。鬼子官可火啦,举起大马刀,一个劲的喊“八格牙路”,硬逼着他的喽罗往上冲。张队长一看,举起枪对准了鬼子官,谁知这小子绿豆眼更尖,也对准了张队长,两下的枪一块响了,鬼子官栽倒再也没起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来的鬼子一个没剩,可是我们的张队长也负了重伤。

战士们扶起张队长,解开扣,血从前胸冒出来。张队长瞪大眼睛说:“记,记住,我们是红军,一定,一定得保证乡亲们过好年……他说完就昏迷过去了。大伙急急忙忙把张队长抬回牛沟屯,乡亲们一听张队长为大伙过年负了重伤,有的送鸡蛋,有的送馒头,有的老大娘烧上整股香祷告:“老天爷保佑,千万让张队长泰泰平平……”

柱儿听说爹爹负了重伤,急忙跑来一看,就火了。摸起火枪就要走,大伙又是劝,又是拉。把张队长吵醒,张队长挺费劲地说:“柱儿,回,回来……”柱儿一听爹爹能说话了,撂下火枪扑在张队长身上,喊了声爹爹,眼泪唰唰地就掉下来了。张队长左手摸着儿子的头,右手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包包,上面已经粘了一层血,两手哆哆嗦嗦地打开小红布包,又扒去里边的桦树皮打一层油布,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硬纸片,上面有一个金星。他双手递给儿子,嘴唇哆嗦着说:“柱呀,咱祖祖辈辈受穷,爹受了一辈子的气,啥也没攒下,只留下一个党证,记住,它是咱穷人的命根子,你……,”张队长说着说着咽了气。

柱儿拾起地下的火枪,对副队长说:“我要替爹爹报仇!”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乡亲们发送了张队长;柱儿别了乡亲们,跟着大队一块进山了。

讲述者:赵大爷

   搜集整理:闻守才

   

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万良镇四周全是一片上柱天下柱地的大林子!日本鬼子怕治服不了百姓,今天搁这挖个洞,明天搁那挖个坑,还在东山尖上修了个大碉堡,叫“康德炮台”,警察署长吴显廷的第三分队就住在这个炮台上。又成立了保安团,把二百七十多个壮实小伙子,生拉活扯地都圈在警察署的大院子里,单等旧历四月十九日县里来汽车往北满国境线上拉。到那儿,修炮楼,挖工事。干完了不是杀了,就是活埋。这些人丢掉了妻儿老小和地里的庄稼,心里火烧火燎的,怎么能不急呢!二流子李小胡当上了团长,看得可紧啦,谁也跑不了。老面姓恨得背地里管他叫瘟神鬼。

别看瘟神鬼能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听到抗联,吓得裤子都提不上,骇怕丢了脑袋。成天疑神疑鬼,看见枯井当地窖,看见绳头当长虫,一有个风吹草动,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年春天,从东山上吹来一股风,传说东山顶上有一颗亮星,红登登、亮晶晶,红星一亮,能消灾解难,能把阴天变晴天,能把黑天照亮了,再也不给鬼子当劳工,鬼子汉奸也就到日子了。

这个星星究竟哪天亮呢?乡亲们真是盼呀!急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一到晚上,乡亲们成群结伙地往东山上瞅呀,望呀,有的人悄悄爬上房,有的人偷偷地上树,谁不愿意第一眼看见亮星呢?谁不愿第一个消灭解难呢?那些被押的家属,互相打听,互相寻问,单等红星一亮,好把自己的亲人救出来。后来又有人说,冯大个子知道哪一天星亮。

冯大个子是个跑小买卖的,经常挑着火油、火柴、咸盐、针头线脑什么的串村子。待人和气,处事公道,和乡亲们处得可熟悉啦。偏巧这两天冯大个子没来,大伙都想从他那儿知道点动静。

一天傍黑,猛仃,冯大个子来了。挑着两桶火油,见人又是说又是笑。也没见他卖,两桶火油就没了。还请了不少年轻小伙子下馆子,吃点喝点……有的人就偷着问冯大个子什么时候东山上的星亮,冯大个子笑呵呵地说:“快啦,快啦!”

四月十八这天,乡亲们都上庙烧香许愿。有的祷告能和自己人的亲人团圆,有的人偷偷咒骂鬼子快完蛋。赶完庙会往回走的时候,都买了些好吃的东西给自己亲人。有的里边还包着纸条,说是冯大个子给捎进去的。

当天晚上,冯大个子不知从哪出来了,一边跑一边喊:“乡亲们,得救了!”他往东山尖上一指:“快看,亮啦,东山上的红星亮啦!”

大伙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在一棵又高又大的红松树尖上,有一个通红崭亮的大灯笼,远看,真象个星星,一闪一闪地直耀眼。大伙乐得蹦呀、跳呀、喊呀,叫呀连成一片。围在铁丝网里的小伙子们,也跟着喊起来,一下子就炸了营。这一下可把警察狗子和保安团吓毛了。有的拉大栓,有的象狼嗥似的乱叫喊:“谁捣乱,就地枪毙!”一句话没说完,身后响起爆豆似的机枪声。大伙象破堤的大水,把警察狗子和保安团都踩到脚底下,冲出了铁丝网。

这节骨眼,就见冯大个子从警察和保安团房前一过,立刻起了漫天的大火,被东山刮来的风一吹,越烧越旺,越着越大,把天上的阴云都烤化了,整个的村子给照得通红通红,人们心里象点亮一盏灯!

警察署长吴显廷,一手拖着个“洋刀”,一手提着个匣子枪,戴着个小日本的“战斗”帽,领帮人,慌里慌张地往“康德炮台”上跑,边跑边没命地喊:“占领山头,守住炮台!”他正往前跑,迎面遇上了冯大个子,就见他一抬手,吴显廷一个跟斗卧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就在这时,东山顶上轰隆隆、咔拉拉一声响,象天塌一般。随着响声,“康德炮台”上了天。黑烟一散,在炮台底冲起一串串耀眼的红星,一眨眼睛就漫散开了,满山坡的大松树上挂满了通红的亮星!

从此,小鬼子不敢上山啦,李小胡也吓颓啦,再也不敢干坏事了。冯大个子还是经常来往各个村子。

事后,乡亲们才知道,冯大个子是抗联里的人,这事是抗日联军干的。接着传开了:谁要再干坏事,小心东山上的亮星!渐渐,长白山下流传着这样一个歌子“

东天边上亮星闪,

人人心里向抗联。

白天还是庄稼汉,

夜晚扛枪除汉奸。

讲述者:老郭大爷

   搜集整理:曹红拓

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里有个红松排。这个排咋起这么个名字呢?这里边有段故事。

老白山里松花江两边有些做木头的穷人,冬天砍木头,夏天串成排,往吉林船场的“采伐组合”送。放排的生活可苦了,水里钻,浪里滚,一年到头溜溜光。这还算好的,搭上命的不知有多少。

有这么一帮放排的,三十多个人,全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每回都比别的排多放十几节。这个排头姓李,叫李玉,因为他的水性好,大伙都叫他“鲤鱼”。

三八年八月,是放排的赶秋水最后一趟了。李玉他们正在串排,一个日本森林警察来叫他,说木郎队长找他去一趟。李玉一怔神,接着咧嘴笑了笑,回头对头棹张祥说:“我去一趟,你领着串排吧。”张祥的心里也抽得绷紧,木郎这小子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不知又要出什么事了。

有两袋烟的的工夫,李玉回来了,把串排的都叫到一块,说:“这回咱们光串一搂粗的大红松,上面搭个木板房,木郎队长跟着排儿走。哥儿们!说话留神,做事小心。”大伙一听,长长眼睛了。这个排,每次出门都给红军捎个信带点东西。前些日子红军在山里得了点衣裳,叫他们捎到桦甸去,这一回捎不成了。大伙都看李玉、张祥两个人。李玉一拍腿:“串排!”大伙只得干活去。

可是,第二天早晨,李玉和张祥又乐呵呵的了,水手们一看,心里托了点底,可又不好张口问。等把排串好了,小板房也盖成了,上来了一森林警察排,全是日本鬼子,木郎还领了两个油头粉面的日本娘们。这排儿就顺水走了。

木郎把李玉叫来,叫他守在小房跟前,要是排打了,好救木郎,别的活不让他干。这下子可把李玉难住了,再有个三两天就能到牤牛哨了。要不想个办法就完不成任务了。原来,木郎找李玉那天晚上,李玉和木场子地下党支部书记碰了头,支书说:木郎是到吉林领枪枝衣裳的,回来要加强森林警察队,叫他在到牤牛哨之前,到单通沟找红军肖营长商量。这下子鬼子叫李玉守门就象蹲监狱一样,一步也动不了,心里哪有不急的呢!

一个鬼子一个水手,随便说句话都不行。下晚都得挤在一块,转圈是鬼子,还有四个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枪眼巴巴地看着,张祥也急得了不得。又捞不着和李玉核计,把他愁得眉头拧个大疙瘩。

这天晌午一歪,就到牤牛哨头了。张祥叫拢排,可木郎不让,非叫赶过牤牛哨不可。这地方的浪比牤牛都大,一悠一两丈远,水也不知道有多深,黑乎乎的,两边都是立陡的石砬子,一天就能见两个时辰的日头,是个挺险势的地方。李玉急忙向木郎说了这地方的险势儿。木郎还是不干,他着急早到吉林,还能领两挺歪把子机枪,去晚了没事了。李玉把眼一眨巴,想出个主意。这木郎平常信鬼信神的,就说:“队长你不知道啊,这时走,到那就落日头了,天黑有危险不说,那地方打排淹死的人可不少,那些屈死鬼老闹凶邪。太平时要是不赶有日头过那儿,又哭又叫的,搅得那浪直往后卷,把排掀得头高尾巴斜,可吓人了。”木郎一听,害怕了:“拢沿,拢沿!”

天一黑,李玉就说:“队长,我得和头棹去烧点纸儿,明个儿好平安过哨。”木郎答应了。李玉和张祥就跪在排头上点香烧纸,叫水手们喊:“龙王爷保佑平安过哨!”水手们不知李玉张祥闹的什么样名堂,就齐乎拉的喊。李玉小声对张祥说:“我是下不去了,你想法去一趟吧。”

这时水手们挤在一块儿。张祥把串排一个活楔子拔开,把一节大红松使劲往水里一压,就钻下水去了。两个水手一撩腿,把空给占上了。下半夜,那块木头又活动了,水手一推木头,张祥钻了上来,小声地告诉身旁的人:“过牤牛哨,到阎王鼻子跳水。”

第二天,水手们都知道要干一下子。

日头一冒红,排就走了。木郎出来训了水手几句。这排一进牤牛哨,就象一根木头似的,颠的挺厉害。一到阎王鼻子,那排一摇一晃,一起一落,水手们一闪身子,全跳进水里去了。李玉早就准备好了,一把抱住木郎,一咕噜滚进水里。鬼子们一愣神的工夫,沿上的枪响了。他们站排上,又不敢下水,跑又没地方跑,逃没地方逃,全给包渣了。水手们又上了排,拢了沿,一百多红军和水手们那个亲热劲就别提了。这时候,李玉掐着灌得半死的木郎的脖子上来了。张祥把那两个日本娘们赶上了沿,原来她俩钻在木头房床底下,没打着。

红军得了三十多条枪把木郎审问了一阵,就由矮胖子肖营长化装成木郎,三十来个红军穿上警察队的衣裳。红军里有个战士日本话挺好,一打扮,就成了翻译。那两个娘们怕死,只好跟红军走一趟。这一排就一阵风似的下了吉林船场院。

肖营长拿着木郎的信件,领着日本娘们,挺顺利地领了二排人的枪,还有两挺歪把子,二百来套衣裳鞋脚。那些大红松换了不少大布。

第二天出了卡子,放走两个日本娘们,李玉、张祥和三十来个水手和红军,背着东西,奔了桦甸。后来,这些人就编了一个排起了个,叫“红松排”。

讲述人:孟广春

   搜集整理:于永全

   

你听过瞎子李的故事吗?他可真是个大能人!是抗日联军有名的侦察员。从模样上看真不出众:个子不高瘦长的脸,头发有两寸多长,扎熬着象刺猬头儿。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轻易不睁开,总是眯缝着。不知道的真信他是个能掐会算的先生呢。

你说怪不,他这个侦察员专门闯城楼、串官厅、蹓营房……不光侦察敌情,还专门对付那些死不改过的大坏蛋。鬼子也真怕他,听说他有个柱棍,平时用它探路,遇上坏人,只要用棍子一点,从棍里就会射出一道寒光,准保他眼睛都睁不开,老老实实听他的摆弄。所以鬼子一听说瞎子李,吓得尿都撒在裤子里。

长白山一带,有个姓温的警察署长,叫温瑞英。这人胖乎乎的,长了一对黑瞎子眼睛,两撮八子胡,一脸横肉。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谁要是冲撞了他,不死也得扒层皮。弄得老百姓叫苦连天,背后里都管他叫“瘟神”。瘟神这小子没见过瞎子李,可听别人叨咕过,从心眼里怕他。他一心想借大雪封山冬季讨伐的机会来消灭红军,也打打瞎子李的威风。为了能顺利进山,刚立秋,他就抓了好多老百姓给他修路,就连八月节也不叫人们歇着,谁不好好干活就用鞭子抽。

八月节这天早晨,天起大雾。乡亲们被逼没法,只好在山根下和鬼子磨时间——鬼子来了就干两下,鬼子走了就唠家常。“这年头真够呛,过节都有不叫团圆。”“要是老天爷有眼,叫那些家伙过不去节才好呢”“指天顶个屁,除非……”一个楞小伙子还没等说完,就听远处传来当当铜锣声。大伙回头一看,从山背后过来两个人,是算命的,领瞎子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穿个大衫。右手提个小铜锣,左手拽着瞎子的柱棍。这棍儿是竹子的,金黄通红,叫日头一照还放光呢,后边的瞎子,一身短打扮,左手紧握着棍子的一头,眼睛瘪瘪着,眼皮翻翻着,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嘴里一劲嘟哝:“算命,算命,男算吉凶祸福,女算月令高低……”“来来,咱算一命。”那个楞小子把瞎子喊住院,硬要他给算算多会生财。就见这瞎子扯过小伙子的左手念道:“簸箕多其斗,是财不漏手。干拣两月饼,还有一壶酒!”大伙一听都觉得好笑,才想问个明白,就见从城里的大路上滚起一团团浓烟,从烟雾里传出来哒哒的马蹄声。大伙都知道。这是瘟神办节回来了。赶忙抄起家什干活,又告诉瞎子快走,免得惹事生非。这瞎子一听瘟神来,急忙摸起柱棍,也不顾叫人领着,用棍四处拨啦着。他硬往瘟神跟前闯。领他的那个小伙子还紧喊:“师父,小心马到跟前了!”眨眼工夫,两匹白马就到了。瘟神和护兵下了马,把大肚子一腆就骂起来:“瞎驴,谁叫你在这儿算命,误了大伙干活,快滚!”瞎子一边翻楞着眼皮一边说:“滚滚……”这瞎子叫瘟神吓蒙了,嘴里说着滚,身子还直往瘟神跟前凑,领瞎子的小伙子紧忙去拉。瘟神火啦:“再瞎闯我毙了你!”瞎子一听说要毙他,身子一哆嗦,扬起小棍对瘟神就打“我叫你毙!”大伙一看这祸可大了,都替他掐一把汗。瘟神哪吃过这亏,一抬手就把竹棍给握住了,想往怀里一拽,摔瞎子个跟头号,谁知他一使劲,棍子两截了,瞎子握的那头,是一把红长雪亮的刀子,修路的全明白了,这东西是“二人夺”。这时,瞎子也不瞎了,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嘿嘿一笑说:“我叫你尝尝瞎子李的厉害!”瞎子李一进身,扑的一声,瘟神倒下了,那个护兵才要动手,领瞎子的小伙早给他比量上了,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了枪。瞎子李对护兵说:“你回去报告:就说我瞎子李代表抗日联军,处死这个卖国贼,决不许连累修道的人,不然小心你的脑袋!”护兵一边点头一边跑了。

瞎子李把马身上驮的月饼、烧酒分给了修道的人,还对那个楞小伙子说:“我算得不错吧?”大伙都笑了。而后,瞎子李和他的助手,骑上大白马,一溜烟的不见了。

讲述者:杨民有、孙振海

   搜集整理:成言

老白山泊子里有个地方叫跑马川,紧靠老岭根,这地方山深林密,离远一看乌烟瘴气的一片,谁也不敢往这里闯。一九三五年,抗联在抚松、安图破城之后,鬼子嫌汉奸队不顶用,又从山外调来不少守备队、关东军,步步往老白山里深入。他探听好抗联马团的队伍在跑马川一带,就想进山“围剿”,可试了几回都没成。一则山深林密无路可走,离村屯太远接济不上,怕被包围。一则找不着拉道的,人们都说,说这里没进去过,怕吃“干吃”。把几个团的鬼子急得团团转,他恨得牙根直痒也想不出办法来。

后来鬼子集合了这一带所有的兵力,采取大包围的方法,从三面八方朝里进攻,打算一下子消灭马团。可是这跑马川方圆几百里,有个千八百鬼子象大林子的几个兔子,顾东顾不得西,顾得南顾不得北,只好瞎扎唬,象掉头的苍蝇打磨磨。

就在这时,一支鬼子小队在一个陡山砬子下看见一个围仓子。仓子里边住着一个老头子,叫王成。聋聋卡卡,问他话,上言不达下语。鬼子把这老头抓起来就是一顿毒打,说在这里住的没一个好人,统统的“通红军”。这王成老头在安图住一辈子,专门打围为生。鬼子占领安图县逼得没法,才搬到这里来。谁知鬼子又跟了上来,非逼他拉道找红军不可。老王成气得肺都要爆炸了,高声大喊:

“我知道抗联在哪,就是不告诉你们,愿杀愿砍随你们便……”

鬼子一听这老头的口气比石头还硬,比钢还坚,杀了他也不顶啥用,硬的不行就动开软的了。笑着对王成说:

“你老人家的,皇军的不怪罪,你能领皇军进跑马川,剿净马团;大大的有赏。酒的、肉的、娘们的统统大大的给……”

老王成真的一口答应愿给鬼子带路。

别看他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在大林子里活了一辈子,走起路来象风刮地一般。鬼子小队紧跟他屁股后,一会上岗一会下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喘。因为这是急行军就不分黑白的往里进。天黑下来,王成还是一个劲地走,鬼子也不知道走出多远,走到什么地方。正在筋疲力尽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的时候,只听乎咚一声,鬼子嗷地一声倒了好几个。鬼子一把扯住头前的王成说:“老头的危险的有,快快的卧倒”,他一喊,齐忽拉地卧倒了,鬼子立刻排开匍俯前进的姿式。这时四下里什么也听不到,没一点症候,足有二十多分钟,这才起来再前进。走着走着又是一声枪响,鬼子又栽倒几个。又是一阵子手忙脚乱。正在鬼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老王成瞅空撤丫子跑个人影也不见,鬼子朝王成跑的方向刚要追赶,只听叭叭一连串的枪声响了,鬼子倒了一面。鬼子真象走进了迷魂阵,开枪打吧,连个人影也不见,往前进吧,一会一阵枪,死伤不老少,想往回走又失迷了路。这群鬼子兵就在这里转悠来磨蹭去,直到天亮,外面的鬼子顺着枪声赶进来,才把他们拉出去。闹了半天,走了一宿还没出围仓子的周围。鬼子气得一把火把王成的仓子烧得净光。大队人马进不去跑马川,只好回到驻地,再也不敢往跑马川里前进一步了。

原来王成打猎下了不少地枪,他把鬼子领到地枪趟子里了,鬼子也不认识地枪的记号。就是明白人夜间也不也敢进地枪趟子。王成这下可把鬼子揍得够呛。

从此,老百姓可就传开了:跑马川里摆开神枪阵,那是天兵天将下了凡摆设的。鬼子一定长久不了,快完蛋了。

讲述人:张海山

   搜集整理:李咏华